海品頤在最短的時間內趕回原地,所見情景卻讓她詫異不已——水淨咬唇忍淚,臉上有傷,護院已經不見,身旁多了一名風情萬種的中年美婦。
「水淨,怎麼了?要不要緊?」海品頤趕緊奔到水淨旁,看她的傷勢。
水淨嚇得哭了,怕她擔心,仍強忍搖頭。「不要緊。」
海品頤還來不及細問,一旁的美婦已橫眉豎目地迭聲開罵:「你這男人怎麼當的?竟把自己女人賣到火坑?!明明好手好腳的,不會去掙錢居然還要女人養?要不要臉啊!」邊說,手指還不停往她肩頭直戳。
海品頤傻眼,摸不清現在是什麼情形。
「不是的,您誤會了……」水淨急忙阻擋。
她一出聲,美婦更火。「小姑娘別傻了,這種男人不值得!你居然還騙我是被父母賣的?浪費我的銀兩來幫你贖身!」
直至此時,海品頤才大致瞭解來龍去脈。難怪護院不見了,原來是拿了銀兩放人,但……水淨的傷又是怎麼來的?
「您誤會了……」海品頤很感激美婦出手救了水淨,但那像要將她剝皮啃骨的狠勁引來路人側目,她只得趕緊拉了兩人閃進小巷。「我是女的……」
美婦哪裡肯信?經過海品頤不斷解釋,加上水淨在旁附和保證,最後還讓她摸上胸口按了又按,精明戒慎的美婦這才相信。
怪不得她啊,她原是名震洛陽的花魁,愛上了一個男人,她用天價替自己贖了身,帶著剩餘的積蓄隨他遠走。他卻趁夜拿走她的錢,棄她遠去。幸好她有些首飾是隨身藏著,不致潦倒街頭,但自此之後,她對男人早已心死。剛剛以為被騙誤救賣身養小白臉的姑娘,勾起她對男人的厭惡,當然氣得破口大罵。
海品頤又問起原由,才知道自己去兌換銀票時,忍了一路的護院乘機對水淨毛手毛腳,水淨掙扎想跑,跑到街角就讓護院追上,當場在大街上拳打腳踢。剛好美婦經過,上前阻攔,知她是被父母賣到青樓的女子,用錢幫她贖了身。
「多少錢?我還你。」海口陽頤不好意思地問。
「算啦!」美婦豪爽揮手。「你們打算怎麼辦?」
海品頤看向水淨。「我送你回家吧?」
水淨咬唇,搖了搖頭。「我沒辦法回去了……」她祈求地望著海品頤。「讓我跟你一起走好嗎?」
再回去一定會被賣,她不怨爹娘,但一次就夠了,她不敢冀望自己能有足夠的車運逃過下次。
海品頤猶豫。這也是她遲遲不幫她贖身的考慮,救了,將會變成一種難以割捨的牽絆。她輕歎氣,而後點頭。「嗯。」她和水淨也挺投緣的,就當多了個妹妹吧!
「太好了!」水淨開心得又笑又跳。
「喂,我呢?」一旁的美婦開口。「也讓我一起走吧!」這兩個小妮子看了挺有趣,結伴而行也好有個照應。
救命恩人的要求,水淨立即就要點頭,但憶起她也只是個小拖油瓶,只好眨巴眨巴地望著海品頤。
對上那祈求的眼神,海品頤不禁啞然失笑。會出手相助代表人應該不壞吧?略一沉思,她點頭。「您好,我是海品頤,她是水淨。」
美婦揚笑。「我呢,就叫嬤嬤吧!」
之後,就這麼開始了三人結伴行走的旅程。
第七章
五年後
「海公子,這您點一下。」京城藥鋪裡,掌櫃畢恭畢敬地遞來黃紙藥包。
站在門前的海品頤回頭,接過打開清點裡頭的事物,而後包起,點頭微笑。「謝謝您了。」
這些年,忙著其它事,她已無法親自上山採藥,只能至藥鋪購買。
剛開始,藥鋪掌櫃見男裝扮相的她年輕斯文,根本不放在眼裡,還企圖偷斤減兩、哄抬價格,但經過幾次交手,她所展露的內行見解和議價手腕讓掌櫃節節敗退,之後完全不敢造次。
「海公子,醉月樓買這些藥是做啥用的?」忍了許久,掌櫃還是忍不住問。也難怪他好奇,說到醉月樓啊,真可說是京城中的傳奇。
雖為青樓妓院,卻名響京城,出入賓客皆大有來頭,王公貴族、權貴顯要,為了擷香日,一夜散盡千金連眼也不眨。
而那擷香日——更是讓醉月樓盛名不衰的主因。擷香姑娘,醉月樓的當家花魁,只在每月初一、十五的擷香日接客,卻讓醉月樓的鴇母——嬤嬤!所訂下的規矩,襯托得更顯特別。
想成為擷香姑娘的入幕之賓,得先繳交千兩的入場金,接下來,需再解了擷香姑娘所定的題,題目有文有武,誰能拔得頭籌,才能有幸擷香。
物以稀為貴,這道理人人都懂,但經過有幸擷香者的迷醉宣傳,加上無法擷香的扼腕憾恨,即使條件再嚴苛,參與者仍前仆後繼,讓每一次的擷香日都盛況空前。單靠擷香日,就讓嬤嬤賺飽了荷包,更別提醉月樓每日賓客如雲的收入。
樹大招風是不變定律,如此盛名的醉月樓,卻沒人敢惹,因為醉月樓的嬤嬤八面玲瓏,在王公貴族中翻手成雲,靠山眾多,上門的酒客即使再權貴財重,也只能乖乖地流連溫柔鄉中,不敢造次。
聞言,海品頤挑眉,壓低了音量……滋陰補陽啊,藥膳料理可是讓恩客流連忘返的絕活呢!」臉上滿是意有所指的笑,眼神卻閃過一抹精光。
「有什麼藥方透露一下吧!」聽到補陽兩個字,耳朵都豎起來了。
男人哪!海品頤皮笑肉不笑地揚起唇角。「這可不成,獨門秘方得上醉月樓才嘗得到,我還有事,先告辭了。」微一欠身,她轉身定出藥鋪。
「唉,又沒套出來。」掌櫃朝店內夥計歎氣。
「別看海公子笑臉迎人,手腕比起醉月樓主事的嬤嬤也是不遑多讓呢!」
整個藥鋪因醉月樓的話題熱鬧起來,沒人注意到,一名靜靜在角落買藥的莊稼漢子見海品頤離去,隨即拿起購得的藥,走出藥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