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他望向她的貪婪眸光令她發寒,她隱隱曉得適才那四人說的話是真的,倘若她真落在他手上,一定生不如死。
藍靖枟解釋,「你當年用自個兒的血為我解毒的事,不知怎麼被傳了出去,於是這些人便以為你的血還能替人解毒,所以才會找上你。」
「但我的血裡早已沒了藥性。」
「那些人並不曉得這件事。」看來他該想個法子解決此事,否則今日之事必然會再發生,「情情,最近你最好待在山莊裡不要外出,我會盡快把這個謠言做個澄清。」
忌情徐徐頷首,「嗯。」雖然很不願意放棄義診之事,可若有她在,恐怕還會再有人上門鬧事,義診也會辦不成。
回到山莊,送她回房裡,藍靖枟因急於著手調查是誰將她的事洩露出去,便囑咐她,「你好好休息,我今天會晚點回來。」
他離開後,小藍子連忙送來熱茶。「少夫人,喝點茶壓壓驚。」
忌情捧杯緩緩啜飲著杯中氤氳著熱氣的淡褐色茶湯,方才雖受了驚,但此刻縈繞在她胸口的卻是另一件事。
那名貌美卻衣著普通的女子,應該就是挹翠樓的水仙姑娘吧,但她為何要喬扮成一般的貧民前去看診呢?
還有她說的那些話……枟哥哥成親前,她就與他相識進而相戀,他常留在那裡過夜……
枟哥哥待她這麼好,真只是因為她救了他,為了還她的恩情所以才娶她?
這些年來的點點滴滴流過她心頭,他甜蜜的話,還有種種親暱的舉動,難道不是因為他喜愛著她嗎?
她的心口悶悶的,耳邊迴盪著娘生前常掛在嘴邊的話——
男人都是騙徒,他們滿嘴甜言蜜語,但都是毒言假話,絕對信不得的!
及長後,她才明白一些幼年時無法全然理解的事。
娘親當年邂逅了爹,在兩情相悅下,娘便委身於爹,後來始知爹竟然早有妻室,但娘深愛著爹,又有了身孕,便原諒了爹的隱瞞,願意與人共侍一夫。
豈知她一進姜家,就被人偷襲打斷雙腿,甚至傷處還被人惡意的抹上劣藥,導致兩腿成殘再無法行走。
後來大娘居然把娘移往後院破舊不堪的小屋,而爹此時不僅沒出面為娘做主,甚至還放任大娘恣意欺凌娘親,大娘一天只給娘吃一頓,而且還是姜家吃剩的殘羹剩飯。
娘因雙腿成殘無法離開姜家,只能含淚忍下所有屈辱,原還冀望丈夫能為她出頭,直至娘被強灌了數帖打胎藥後,終於明白爹的怯懦無用,這才徹底死心。
但即使她被迫飲下打胎藥,仍無法將腹中的胎兒打掉,後來娘歷經一天一夜的劇痛才產下她。
幸好當時好心的昌伯常私下接濟她們母女,否則她們可能早就活不成了。
比起大娘,娘更恨爹,因為是他的無用,保護不了她,才令她備受凌辱,最後含恨而終。
她相信自己的命運不會如同娘一般的悲慘,因為藍伯伯和枟哥哥都是好人,他們不像爹那樣懦弱無情。
但是娘的遭遇猶如一記警鐘,不時的響在她耳畔提醒著她。
今日出現的那名姑娘,成了她心頭的一道陰霾。
她不會只聽信她的片面之辭,不過有了娘的前車之鑒,她無法接受與人共侍一夫,倘若枟哥哥對那姑娘有意,那麼她會退讓成全,不會與之相爭。
*** *** ***
翌日,忌情在房裡發現一張字條,上頭寫著——
欲知少莊主與水仙姑娘之事,今日酉時請前往挹翠樓,由後門進入,右側有一座虹樓。
她面無表情靜靜的看著字條。
昨夜枟哥哥深夜才回來,今日大早又出去了,出門前,他說今夜會很晚回來,要她不用等他先睡。
「他是要上挹翠樓嗎?」她喃喃的自語。
「少夫人,您說什麼?」剛推門進屋的小藍子聽到她含糊的嗓音問。
「沒。」收起字條,思及一事,忌情啟口,「小藍子,你在山莊待多久了?」
細想了下,小藍子答道:「約莫有九年了。」她原奉是在廚房幫忙的丫頭,後來才被調來伺候少夫人。
「那麼你可知道枟哥哥成親前和水仙姑娘的事?」
個性憨直的小藍子老實的頷首。「約略聽過一些,少夫人怎麼會突然問起這事?」這種才子佳人的風流韻事,市井之間多少會有些流言,她聽過不少。
「只是想知道一些枟哥哥以前的事,枟哥哥那時是不是很喜愛水仙姑娘?」
看著一臉貞靜的主子,伺候她多年,小藍子覺得主子不是那種會嫉妒胡鬧的女子,遂把知道的都告訴她。
「少莊主是不是很喜愛她,小藍子不清楚,只知道少莊主以前確實常上挹翠樓,之前還有人說,水仙姑娘一定會進藍家的門,就算成不了正室,少莊主也會納她為側室。還聽說呀,當初少莊主中毒時,莊主逼著少莊主娶妻,要他為藍家留下子息,少莊主曾有意讓水仙姑娘為他生子留後,但因她出身青樓,莊主不肯答應。」
未了,她趕緊再添上幾句話。「呃,不過這都是少莊主成親前的事,自跟少夫人成親後,少莊主好像就很少再上挹翠樓了,我瞧少莊主是真的對少夫人一心一意,他心裡頭應該沒有那位水仙姑娘了。」
真的沒有了嗎?
今夜他說要晚歸,究竟是不是要上挹翠樓?
她該親自過去證實嗎?
倘若,真見到他跟那位水仙姑娘在一塊,那麼……她該怎麼辦?
*** *** ***
入夜後,打發了小藍子,忌情悄悄的施展輕功離開驚雷山莊。
在酉時來到挹翠樓後門,那兒有一扇朱紅色的小門虛掩著,似乎是有人刻意開啟似的,她輕聲推門而入,左右張望了下,沒有見到任何人。
依照字條上所寫,她很快便找到一棟門匾上書著「虹樓」的小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