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曉得就好。」他笑罵一聲,警告兒子,「我知道你在挹翠樓有一個相好的姑娘,去找她可以,但你可別給我動了真情。」
藍靖枟沒答腔,忽然思及一事,他開口道:「爹,忌情的血能解毒之事不能外傳出去,否則必會招致不少人覬覦。」她的血能解劇毒,她就等同於是個活生生的藥人,此事若讓人知曉,一定會有不少人想打她的主意。
藍申明是老江湖,怎會不曉得事情的嚴重性。
「這件事我早就吩咐楊大夫和龍飛他們幾個知情的人噤口,不准向任何人提及此事。」雖然憑驚雷山莊的實力,絕對能保護得了忌情的安全,但麻煩事能免則免。
他沒得商量的接著說:「喜堂先前早就準備好了,三日後你給我跟忌情完婚,讓她名正言順的留在咱們家。」
見爹撂下話後便逕自旋身離開,全然不顧他的意願,藍靖枟無趣的瞟向窗外。不可否認的,在聽見她的身世後,他是心生了一抹憐惜,但那也僅只是憐惜而已,他沒興趣娶個小孩為妻。
這時,他瞥見坐在池邊的一抹小小身影,心念一動,他起身套上長袍推門而出。
既然說服不了頑固的爹,那麼由她去說的話,或許爹會聽得進去吧。
*** *** ***
「龍飛,你在這裡做什麼?」藍靖枟來到池畔附近,瞄見龍飛隱身在一株老樹後,雙眼一瞬也不瞬的望向池邊,不知在想什麼。
龍飛聞聲回頭看見自家主子,趕忙直起身子。
「少主,你怎麼不在床上歇息,反而趵出來了。」
「再躺下去我的骨頭都要酥了。」藍靖枟回歸正題問:「你躲在這裡瞧些什麼?」
龍飛伸手比向坐在池邊的人,「喏,不就是忌情小姐嗎?她已經維持那個姿勢整整坐了兩個多時辰動都不動。」所以他才會好奇的躲在一旁,暗忖她究竟要這樣坐多久。
瞟著池邊那抹端坐在一方石上的小身影,藍靖枟狐疑的問:「你怎麼知道她那樣子坐了兩個多時辰?」
「我來的時候小藍子說她已那樣坐了一個多時辰,我又在這裡看了一個時辰,這樣加起來不就兩個多時辰嗎。」
藍靖枟涼涼開口,「我在房裡休息,你倒是閒得發慌,居然有空在這裡看人發呆,嗯?」
他連忙解釋,「冤枉啊,少主,是小藍子有事要忙,拜託我照看忌情小姐的。」
「小藍子?就是爹為忌情安排伺候她的那個丫頭?」
「是。」
「你跟她的交情倒是挺好的嘛。」
「沒、沒那回事,我們只說過幾次話而已。」龍飛有些彆扭的道。
藍靖枟莞爾的橫他一眼,看出這大個子對那叫小藍子的丫鬟頗有好感,也不再為難他,轉頭睇向池畔的人兒,見她一直低頭看著自個兒的手,他忍不住問:「她手裡拿著什麼?」
「一塊桂花糕。」
「桂花糕?那有什麼好看的?」再看去一眼,發現從他來到這裡後,她似乎動也沒動一下。
藍靖枟仔細端詳著那抹瘦小的身影,她靜靜的坐在石上宛如一尊石像,週身散發出一抹強烈的清冷孤寂,彷彿人世上的一切都與她不相干似的,置身於世外。
他的左胸忽然微感疼痛,有股想過去擁住她的衝動,但下一秒他打住這想法,不解自己怎會突然生出這樣古怪的念頭。
她救了他一命,他是很感激她,但那只是一種感恩之情,也許是她還太小了,他見了於心不忍吧。
「小藍子拿給她一盤桂花糕,她吃了一口之後,就那樣一直看著手裡的桂花糕,也不知在想些什麼,她這麼小的孩子竟然能一坐就坐那麼久,定力真教人佩服。」
藍靖枟蹙起眉峰,靜默的注視著她,沒再開口。
龍飛見狀也沒吭聲,兩人就這樣安靜的睇視著池邊的小人兒。
半個時辰過去,藍靖枟已看不下去,他懷疑倘若都沒人去驚擾她,她會就這樣在那兒坐到天荒地老。
他舉步來到她身邊。果然瞧見她手裡拿著一塊桂花糕。
「不好吃嗎?」他站在她旁邊問。
忌情彷彿從沉睡中驚醒似的,仰起小臉望著他。
「什麼?」她沒聽清楚他說的話。
「我說你手上那塊桂花糕不好吃嗎?」
「不,很好吃,我從沒吃過這麼好吃的東西。」她稚氣的臉上微微漾出一抹笑。
這讓藍靖枟心頭猛地一跳,她小臉上那抹輕盈淺笑就宛如清晨中初綻的蓮花,美得不可方物,深深震動他的心,剎那間,心底彷彿有什麼東西被勾動了。
那是什麼,他按住心口,想抓住那瞬間奇異的感覺。
「你……」他發覺喉頭像梗住了什麼,一時半刻竟說不出話來。
「你想嘗嘗嗎,這裡還有幾塊。」她另一隻手端起一旁的碟子,拿到他面前。
「不,你喜歡自個兒留著,往後想吃什麼儘管吩咐廚房做就是了。」
她垂眸看著碟子裡的糕點,喃聲道:「你們待我真好。」
這陣子,藍伯伯每日都對她噓寒問暖、殷殷關切,好得令她覺得這一切彷彿只是一場夢。
「忌情,從今天起,驚雷山莊就是你的家,你安心在這裡住下,有什麼需要儘管告訴我。」藍靖枟一時忘了找她的目的,憐愛的輕撫著她的髮絲。
*** *** ***
翌日,他才又想起這事,便又去找忌情。
他在後山找到她,遠遠的只見她坐在草地上,懷裡似乎抱著什麼,直到他走近,才看清她抱著一隻受了傷的兔子,而她正用手指上的血,餵食那隻兔子。
「你這是在做什麼?」藍靖枟驚問。
她鎮定自若的回答,「它受傷了,我在給它喝我的血。」
「你的血只能解毒,沒辦法替它治傷!」
但忌情沒有搭理他的話,依然用自個兒的血餵食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