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盡量,但不敢保證,今天有太多事要處理。」揉揉她的長髮,是婦人了,她仍乾淨得像個小女生。
「沒關係,再晚,我都等你回來。」以瑄說。
允淮把門打開,儀卿已站在門外。
她誇張地高舉鮮紅玫瑰,笑瞇雙眼。「允淮,謝謝你的玫瑰,我愛死玫瑰了。」
以瑄滿頭霧水,只見允淮拍拍儀卿的肩,送出相同的熱烈笑眼。
「儀卿,生日快樂。」
「謝謝,我愛死你了。」勾住他的脖子,在允淮來不及反應前,她在他頰邊印上一吻。
「等我替妳加薪後,再來愛我吧!」推開儀卿,他不想加深以瑄的誤會。
「這麼好,又替我加薪,看來我不一輩子替你賣命不行囉。」
「那最好。走吧,上班快遲到了。」允淮笑笑,和儀卿一起步出門外。
臨行,以瑄反射地拉住他,是直覺,直覺她要失去他了。
允淮回頭,望住她倏地蒼白的臉孔,疑問:「怎麼了?」
驚覺自己失態,以瑄抿唇,隨口塞了句話;「你的胃藥。」
「我到辦公室會記得吃。」允淮微笑,觸觸她髮梢,轉身離開。
關上門,心底五味雜陳,以瑄強迫自己相信,只是妹妹、他們只是兄妹,她該信任他,婚姻禁不起無謂爭吵,她不要失敗、不要黯然下台!
深吸氣,以瑄轉身,發現地上有張小卡片,是從儀卿的玫瑰花束掉下來的吧。
勉力彎身,撿起卡片,卡片在她手心翻過幾翻。
偷看別人的信不道德,但……看吧,只看一下下。
以瑄抽出卡片,這一下下,卡片上的字句再次成功地將她打進地獄——
Dear儀卿:
生日快樂,今夜相約,我們再次纏綿。
讓我們重溫浪漫,回憶年少青春。
*** *** ***
以瑄的等待,從屋裡等到屋外,再從關家大門等到周家圍牆外。
她以為允淮同意早點回來,誰知……是太忙,還是他忘記,再晚,她都會等待?
孤伶伶的影子斜在牆邊,她和月裡嫦娥是同款人,碧海青天夜夜心。
弄到深夜兩點,兩個工作狂坐在車裡,一路狂笑。
瘋了嗎?不,是他們成功拿下市場——德國。了不起吧,他們為這張合約整整忙兩個月,終究皇天不負苦心人。
車停,儀卿的家到了,微醺的她搖搖擺擺,連下車都困難。
「酒量差還愛喝。」允淮無奈,下車,從另一頭為她打開車門。
勾住他的脖子,儀卿離開座位,全身重量靠到他身上。
「為什麼你選擇趙以瑄?」她的手亂揮,十足十的醉酒行為。
允淮笑笑,不答,和一個酒醉女人談心底話,是種浪費行為。
「她比我漂亮?」
她有幾分薄醉,但不至於醉到無知覺,至少,她清醒地看見,趙以瑄正貼在牆沿。
想偷聽嗎?好!讓她聽個夠。
停住腳步,刻意站在以瑄看得見的位置,儀卿勾住他的頸子,問得似假似真。
「沒有。」允准答。
事實上,以瑄夠漂亮了,但美麗是儀卿的罩門,她無法忍受比她更好看的女生,為了她和以瑄的友誼,允淮決定在這地方讓步。
「她的廚藝好嗎?」儀卿加大聲量,演戲是她的拿手強項。
廚藝?以瑄肯定不曉得這兩個字是什麼意義。
「不好。」他實話實說。
「她做家事很厲害?」
「家事有陳太太做。」他不是娶妻子來當菲傭的。
「她能幫你什麼?」
「什麼也不能。」
「她聰明?反應快?她和我們一樣念台大?」句句問,她要問出趙以瑄的自卑情結。
「她連大學都沒畢業。」
「她有辦法成為你的左右手?」
「沒有。」拉開儀卿的手臂,夜深了,他想早點回去,躺在有老婆的床上。
儀卿在他身上磨蹭,笑出滿臉春花。允淮的回答令她滿意極,趙以瑄的確處處不如自己。這時代,無能無知的女性最教人難忍受。一年!她估計他們的婚姻不超過一年。
「結論是——她是沒半點能力的白癡?」儀卿又問。
以瑄的確缺乏能力,但她不是白癡。不過,允淮沒同她辯駁,因他不想和醉得不省人事的女人開辯論。
他相信明天酒醒,儀卿又要對他說:「笑得滿臉Yellow,幸福ㄋㄟ!結婚真的很不錯對不對?我要去找個男人來嫁,不讓你專美於前。」
「你到底喜歡她哪點?」儀卿又問。
他從沒這樣考量過,好像……好像第一眼,以瑄就直接把自己塞進他心臟正中央,毋庸特意分析,直覺地,他認定她是他的天長地久。
「說嘛說嘛,她會什麼?」
「她會跳舞。」直覺出口,沒想過這個答案好傷人。
「跳舞,哈!你說她跳舞……」明顯的勝利口吻、明顯的張狂語調,儀卿的態度裡有好明顯的鄙棄。
允淮搖頭,扶起儀卿的腰,他將她往屋裡帶。
*** *** ***
他們進周家,以瑄從陰暗處走出來。
她無法正確表現傷心,沒辦法,她不會廚藝、頭腦笨、不懂唸書,她是貨真價實的白癡,現在連跳舞都不會了,難怪儀卿要為他不值。
轉頭,她回家,經過客廳時,諷刺地看了桌上菜餚一眼。
上樓梯,她的動作遲緩,不過,終究是讓她爬了上去。
頂樓是公公為婆婆量身打造的世外桃源,有花有草、有鞦韆,還有塊五十來坪的平台。
婆婆告訴以瑄,在涼風吹拂的夏夜,這裡是她最喜愛的舞台,她編舞、練舞、專心為丈夫表演一曲白遼士。
她跳不來白遼士,現在也不是夏季,寒風刮上她的臉,她苦笑,卻發覺冰冰涼涼的,是不知何時滾下的淚水。
愛情是從哪裡開始?忘了,只記得一份熟悉感催促著她前進,前進到有他的地方,尋找安心。
難道是熟悉感消失,她再感覺不到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