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失控的是我的人生。
我很自私,一直都是。我要什麼、我想什麼、我追求什麼,我永逮站在自己的主場做自認最正確的事,我以為「矯正」以瑄的善妒對她有益;我以為賺錢養家,是男人最驕傲的工作;我認定,讓以瑄和儀卿友愛、融洽相處,在我能力控制範圍內……哪知道,錯了,在我的自以為是裡,我唯一成功做到的是逼迫以瑄一再讓步妥協。
她終於反抗了,但我沒考慮過自省,我只想用更強烈的壓制手段逼她再度退讓。我……怎麼可以這樣?我這種行為怎還稱得上愛?
我錯了,正常的我該盡全力把她追回來、正常的我該把立場對儀卿說清楚講明白。可惜,老天不給我正常的機會,祂存心要我遺憾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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允淮和以瑄的情況改善了?並沒有!
允淮一貫的忙,他和儀卿同出同入,即使是在少到可憐的假期裡,儀卿還是拿了一堆資料,到關家同允淮討論商量。
他們有談不完的公事和話題,那是以瑄進不去的世界,她只能在他們的世界外面兜圈圈,找不到鑰匙、不得其門而入。
更然後,儀卿前腳進家門,以瑄後腳將自己關進臥室中間,一本書,她用另一個世界試著忘記樓下的世界。
以瑄話變少了,她總是若有所思、總是發呆。
她變得小心翼翼,不敢將眼光落在允淮身上,生怕允淮誤會她在抓舉他外遇證據。
允淮不在家的時間裡,儀卿上門挑釁,以瑄不敢正面迎戰,由著她說,由她細細描述和允淮之間的熱情。
對這點,陳太太很不滿,她力主以瑄向允淮把話挑明,以瑄苦笑搖頭,她試過,結論是——允淮和儀卿決定要「一輩子在一起」。
她的選擇只有兩種,一是忍受、留下,自我欺騙、認真相信,他們之間的親暱,正名為「哥兒們的過命交情」;二是死心離去,放棄她的婚姻和夢想了一輩子的愛情。
目前,她的心尚未死透,所以選擇前者,哪天,她發覺心不再跳躍、愛青不再重要,也許背過身,用眼淚為自己引路。
沒有允淮的午餐、晚餐,對以瑄而言失去意義,她常常對陳太太拋出歉然笑意,然後上頂樓花園,在沒人的鞦韆中,想像悲哀;沒有溫度的床鋪,對以瑄來說是酷刑,於是,她學會失眠,學會夜夜驚醒。
她更瘦了,兩顆大大的眼鑲在蒼白臉上,她像株失去養分的蝴蝶蘭,張開花瓣,卻張揚不起生氣盎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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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夜,公司舉辦聖誕宴會,為體貼以瑄行動不便的雙腿,允淮告訴她,明年一定帶她出席公司的舞會,並允諾提早回家,為她帶回聖誕禮物。
以瑄笑著回答,沒關係,她會乖乖在家裡等他。
然後,眼睜睜看著儀卿穿著藍色晚宴服出現在自家門口,搭配起允淮的深藍色西裝,他們是對人見人羨的情人。
抿唇,以瑄假裝沒看到他們的「搭配」,目送他們走入綴滿霓虹燈的夜空,坐進沙發裡安靜等允淮的「早點回來」。
從十點到一點,她對客廳的聖誕樹苦笑,她取笑自己是壞小孩,聖誕老公公缺席。
凌晨三點,咕咕鐘裡的夜鶯出門,輕啼三聲,她放棄等待,轉身上樓,躺在沒有丈夫的冰冷床鋪。
冷清嗎?當然。但不能埋怨、不能生氣,更不能建議讓儀卿離開他們的婚姻,允淮說過的話,她要牢記。
隔天,她在枕畔收到允淮送的聖誕禮物,打開包裝紙,那是只雕工精緻的銀製手鏈,盒子裡一張小小的紙條寫著——
親愛的儀卿,聖誕快樂,有妳真好。
笑容斂去,他買相同的禮物,卻送錯對像?
真是粗心大意的男人呵!
她能逼自己無所謂,那位「妹妹」也能無所謂?
不,他們在一起的時間夠長,幾句話便能解說分明。
以瑄將禮物收進胡桃木音樂盒中,連同之前在允淮口袋裡找到的戒指,和生日玫瑰上掉下來的卡片收在一起,下樓,為他做早餐。
回房時,允淮還在睡,她沒喚醒他,輕輕躺回床上,凝視他的五官,問題一句句,她在心中提問,卻不敢讓聲帶震動,擾亂他的清夢。
幾點才回到家呢?他不是貪睡男人,昨夜,恐怕累壞了吧!但,他做什麼事讓自己累壞?
念頭閃過,酸澀跟著入侵。
是她想像齷齪,或聯想力高超?舞會過後,情侶雙雙,平安夜、浪漫夜,多少情人在這個夜晚傾訴愛情。
不想,再想下去,如何教生活平靜?他早說明,不接納儀卿等同於失敗婚姻,她不想婚姻失敗,更不想離異,接納是她唯一途徑。
「妳醒了?」
允淮在以瑄胡思亂想時清醒。
「餓不餓?下樓吃早餐好不?」
「今了天陳太太沒來,早餐誰準備?」
「我做的。」她努力不讓憂鬱出現。
「我要不要先吞兩顆胃藥?」他開玩笑。
分明是玩笑口氣,她心知肚明,可她笑不出口,淡淡地,以瑄回應他一句對不起。
「對不起,我該讓自己更能幹些,二十幾年茶來張門的生活,把我養成什麼都不會的笨女生。」她好抱歉。
「妳的笨是大哥寵出來的,不過我很樂意在未來的七十年寵妳,讓妳繼續當株幸運草。」
雙眼凝睇他,她居然分辨不出他是真心或假意?這樣的夫妻……搖頭,把他的話當成客氣。
「等我的雙腿痊癒,我會努力學習,學習如何當一個合格妻子。」
「只要合格?妳真是不求上進,這句話要是讓儀卿來說,她肯定會講,我要當個滿分妻子。」
隨口一句,又是儀卿,儀卿儀卿,他們之間好像除了儀卿,再沒有其他話題。
再度,她確定儀卿佔滿他的生活與思緒,否則沒有道理,連夫妻間對話,她都要來插上一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