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志全順手拿起餐桌上的碗盤,猛力地朝地上砸了下去。
碰一聲響亮,嚇得縮在牆角的葉采薇尖叫了出聲。
張佩純趕緊抱住身體發顫的女兒。
「采薇才八歲,年紀還這麼小,我求求你,別這樣嚇壞她。」
葉志全一把抓起張佩純的衣領,像是被吃了心智的惡魔,手掌左右一揮,就是兩個清脆的巴掌。「不離婚,我就打到你離婚為止!」
張佩純吃痛,整個人跌坐在地。
葉采薇不顧瘦小的身子,擋在媽媽的身子前。「媽!媽!」她大聲地哭喊。
張佩純趕緊將女兒拉進懷裡,用自己單薄的胸膛護住女兒,深怕葉志全一個失了魂,連女兒也慘遭毒手。
葉采薇充滿淚水的眼眶,凌厲地瞪視著爸爸殘暴的行徑。
葉志全還想揮下的右手,在看見女兒控訴的眸光時,突然在空中停了格。
「我給你時間考慮,你再不簽字,休怪我手下不留情!」葉志全旋即離開了被他掃亂了一地的大廳。
張佩純擁著女兒,無助地只能哭,除了哭,她不知道還能怎麼辦?
隔日,張佩純帶著雙頰紅腫的傷勢到學校上課。
她的傷勢引起了很多老師的側目,她謊稱跌倒才受的傷。以她為人師表的工作,若是讓校方知道她的家醜,也許連工作都不保,要是沒了工作,她怎麼養育采薇長大成人呢?
看著采薇比她想像中還要成熟,她不哭不鬧,也不追問她原因,看在張佩純的心中更加地心疼。
那一天,放學回家後,葉采薇淡淡地告訴媽媽:
「季家武館在招生,我去報名了,明天要繳報名費。」
張佩純明白女兒的心意,心裡卻更加自責,這個孩子從小話就不多,也許是缺乏父愛,造成她早熟的性格,她內心對女兒的愧疚更是日益加增。
這兩年來,張佩純一直不肯簽字離婚,不管葉志全三不五時上門騷擾,或者加以暴力威脅,她都堅持不肯離婚,至少有名份在,采薇名義上還有個完整的家,不至於讓她的童年生活落入單親家庭的陰影中。
她也不願這麼輕易就成全葉志全和他外頭的女人,沒有名份在,他們永遠是見不得人的地下夫妻。
張佩純這樣私心地盼望,能將女兒的傷害減到最低,可是事情卻無法如她所願。
葉志全終於忍無可忍鬧上了張佩純任教的小學。
在學生放學的時刻,他在校門口,抓住了正在當導護工作的張佩純。
「簽字吧!」他把離婚協議書攤放在她的眼前。
「不簽。」這麼多人在,他總不能出手打她吧?
「不簽?」他可是有備而來。「我就鬧上校長室,鬧上家長會,鬧上教師聯誼會!」他出言恐嚇。
「你……」她氣結,卻無法可想。
四周聚來異樣的眼光,無論是同學、家長、老師,大家都因為葉志全過大的音量而佇足圍觀。
「簽吧!大家好聚好散,何必弄得這麼難堪呢?」
葉采薇和一群同學剛好步出校門,卻被拉住了腳步。「葉采薇你看,張老師站在校門口和人吵架。」
葉采薇一看,小小的眉心打了千萬個結。「你們先走,我去陪我媽媽。」她快速地來到媽媽身邊。
同學們哪肯先走,難得見到有人在校門口吵架,尤其還是學校裡的張老師,更是她們好同學的媽媽。
張佩純緊緊牽著女兒的手。「你也是個老師,難道你不怕事情鬧大,你在教育界無法立足?」張佩純只能苦口婆心地勸著。
「這不用你操心,我已經辭去了老師的工作,我那個老婆家裡有一間大工廠,正準備讓我去當廠長。」他挑高了眉眼。
「你……」這麼多人在旁邊,她能多說什麼?
「別你呀我的!簽吧!別為難你自己,弄個不好,你連老師的工作都弄丟了,我可不負責!」
他小人的嘴臉,頤指氣使的態度,激化著張佩純的骨氣。
「是你做錯事,你憑什麼來要求我?我不簽就是不簽,除非我死了!」她口氣硬絕,就算沒了老師的工作,她也不能受盡他的要脅。
葉志全氣得嘴唇發顫,他慣性地舉起手就想往張佩純的身上招呼,葉采薇快一步地擋到了爸爸和媽媽的中間。
「你敢!」她小小的個頭,這兩年因為練武竄到了媽媽的肩頭,她再也不怕爸爸暴力的行為,她得要有能力保護媽媽。
「喲,長大翅膀硬了?」葉志全推了她一把,想把她推離張佩純的身前,可惜她下盤穩得很,動也不動地還是站在那裡。
「滾,別再來煩我媽媽了,否則我就報警抓你!」她的口氣冷淡,不像出自一個十歲小孩之口。
葉志全心裡無由地發抖,看看四周愈聚愈多的人潮,原以為利用人群讓張佩純知難而退,沒想到她卻硬骨頭。
再看看小小個頭的葉采薇,那是他親生的女兒,卻為了此事和他反目成仇,他「干」了一聲。
「死丫頭,發什麼狠,早晚我會讓你跪地求饒。」他捂下話,鑽進了他雙B的豪華轎車,匆匆地離去。
從那天以後,她更加勤奮地練武。
也從那天以後,同學們都帶著異樣的眼光看她,連跟她最要好的幾個死黨,都跟她保持了若即若離的距離。
原來友情是這樣地脆弱,小小的她終於知道,千萬別付出真感情,否則受的傷害也就愈大。
像媽媽對爸爸,像她對爸爸,像她對那群好同學。
從此以後她喜歡一個人走,獨來獨往的走,不要牽絆,更不要背負感情。
而張佩純受不了校長、老師們關愛的眼神,更受不了家長會的壓力,也無法看著女兒在學校受到排擠,於是她申請轉調,采薇申請轉學,她們搬了家,換了新環境,重新生活……
第六章
「師姐,你桌上的電話有問題嗎?」蘇靜庭隔著一張辦公桌,看著師姐一下拿起電話,一下又把電話放下,一下看著電話發呆,一下才又翻翻桌上的教科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