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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頁

 

  她知道珍妮心裡還在犯前咕,但這更堅定了她我行我素的決心。

  在她們動身來法國之前,她在蓋有族徽印記的信紙上偽造了一些滿是溢美之詞的推薦信。

  其中一封是偽造出自她母親、亦即德諾姆伯爵夫人之手,另一封是出自她外祖母:麗瑪·肖富爾女伯爵之手。

  她知道,由於她外表太嫩,那些讚譽之詞也許有些離譜。

  有感於此,她在外祖母名義的推薦信中故意說,在她丈夫,一度任駐巴黎大使的格雷斯通勳爵去世後,她僱用了泰麗莎。波薇小姐做廚師,發現她是一名烹調高手,堪稱法國烹任優秀傳統的代表。

  話說得如此動聽,如此極盡誇獎之能事,泰麗莎自己寫完後也不禁哈哈大笑起來。「如果憑這還不能讓我添列御廚名單之上,受雇於土伊勒裡宮」,她說,「那才叫怪哩!」

  「我過去常常聽說土伊勒裡宮的伙食不好,」珍妮回答說,「歐仁妮皇后是西班牙人,她對法國萊是外行。」

  「那麼皇帝應該是內行才對!」泰麗莎不由分說。「但是我相信,由於有這兩封介紹信,法國的哪位美食家都會找上門來!」

  珍妮一臉狐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不過泰麗莎沒有注意。

  事實上珍妮非常肯定,主人是個女子,因此很難被人雇去當廚師。她對前途感到擔心,只是不敢明說罷了。

  此外她知道泰麗莎少不更事,不諳世故,如果沒有她在從旁照應,她決不讓她在外邊闖蕩。

  珍妮第一眼見到伯爵夫人,就崇拜她,認為她是世界上絕色佳人。伯爵夫人心地善良、和藹可親,對遭際不幸的珍妮,可說足最大的慰藉,珍妮也把自己的心給了受她照料的小女孩,如果泰麗莎結婚,珍妮也會一心跟著她走,即使去北極,只要她開口,也在所不辭。她們終於離開了大宅,內心的欣慰真是無以名狀。

  伯爵對她敬愛的女主人的所作所為,珍妮始終不能釋懷。

  如果說泰麗莎恨自己的父親,那麼,誰也不知道珍妮對他的厭惡到了這種地步,簡直恨不得殺了他。

  早上,每當她看到女主人眼睛下面又出現黑暈,知道她又哭了一整夜的時候,珍妮的心都要碎了。

  但是她所能做的是對主家一片耿耿忠心,把泰麗莎照顧好,除此之外她就無能為力了。當初,在泰麗莎出世之後,伯爵好像情願同妻子生活在一起,做這一家之長。後來,他實在過不了美人關,倫敦紙醉金迷的生活,勝過寧靜的鄉居和對家庭的責任,於是他又棄家而去。

  只有珍妮知道,每次伯爵回家的時候,女主人是怎樣求上帝讓他留下來,滿足於她對他的一片夫妻情份。

  至於他為什麼回來,原因是明擺著的。一等到他的目的達到了,便又重新投身到聲色犬馬場中去。

  留下來的只有棄婦的淚痕和破碎的心,即使最有自制力的人也難以忍受這樣的痛苦。「他有薄情,又壞心眼!」珍妮衝著自己喊道。她用小時候從巫婆那裡學來的咒語詛咒他,這些巫婆都是孚日山脈地區的,珍妮就出生在那一帶。

  隨著時光一年年流逝,珍妮也學會了裝聾作啞,見怪不怪。

  儘管她現在對泰麗莎的前途仍是憂心忡忡,但是她注意絕不形於言表。

  她心想,如果情況不妙,她就只能由自己出面去找女主人的肖富爾家親戚,請求援助。車廂很舒適,正當她們想著火車該開動了的時候,門開了,一名旅客走進車廂來。這是一美艷少婦,服飾華美,胳膊上塔了一件非常昂貴的黑裘皮大衣,更顯得儀態萬方。

  那少婦手裡提了一個大首飾箱,她把箱子小心放在旁邊的座位上。

  她給了腳夫小費,但是出手不算大方,所以那人只說了聲「謝謝」,並沒有說:「非常感謝,太太」。

  接著門又關上廠,乘警吹響了哨子,她們知道她們又上路了。

  泰麗莎凝視著那個新來的女人,她知道這樣看人不免失禮,她感到有些不好意思。接著她驚奇地看到,一隻小狗從這位太太的裙子下面向外張望。

  她發現,小狗所以挨它的主人那麼近,是因為牽它用的繩子拉得太緊.它的頭不得不抬起來。

  火車加速前進,女主人這時才把狗鬆開了,小狗立刻走開去,抖了抖身體,跳上了另一個座位。

  這是一條很漂亮的英國長毛垂耳小狗,毛是紅棕色,一雙吸引人的水汪汪的大眼。小狗坐在座位上,立刻開始不斷地轉身去抓自己的後腿,直到它的女主人用法語尖聲吃喝。

  她吆喝得那樣凶,泰麗莎不由得傾身向前,說道:「對不起,太太,可以讓我來瞧瞧您的狗嗎?我想不是跳蚤在咬它,而是別的什麼東西。」

  她走到車廂的另一邊。開始時拍拍那條狗,然後摸摸它的後腿安慰它,使它平靜下來,她發現擾得它坐立不安的其實並不是跳蚤,而是一隻小小的刺果。

  她把刺果拔了出來,給坐在對面座位上的那個少婦看。

  「扎它的是這種小刺果。」

  「它樣子真可怕!」她說:「這是什麼?」

  「這是一種小刺果,是長著尖刺的種子容易粘在動物身上,英國田野里長的一種植物上面就有。」

  「我有一套公寓房子,非常漂亮,我不喜歡在裡面養狗。」

  「那您為什麼帶著它呢?」泰麗莎好奇地問道。

  「這是一個朋友,一個特別的朋友送我的,我不能拒絕。」

  泰麗莎用手撫摸狗,小狗緊緊挨著她,用鼻子去蹭她。

  「這是一條非常漂亮的長毛垂耳小狗。」她說:「它叫什麼名字?」

  「名字很英國味,」狗主人回答說,「因此我當然要給它改一個名字。它叫『羅弗』。」

  她的發音挺逗,把泰麗莎逗樂了。她說:「這個名字真是太合適不過了,長毛垂耳狗生性喜歡跑來跑去,它們也是很好的獵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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