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生了什麼事?翩然愣怔地瞧著倉皇遁入黑夜中的身影茫然地想道。
墨維若無其事地關上鐵門,把錢收進抽屜裡,將啤酒罐扔進垃圾桶中,稍微整理一番後。
「好了,老闆小姐,可以休息了。」
「呃?」翩然仰頭看向高出她一個頭還多的墨維。「呃,發生什麼事了?」
黑藍色眼中掠過一抹興味,「沒事,你好好去睡一覺後就什麼事也沒了。」
他輕柔地牽著翩然,引她至那道通往二樓的樓梯前,他放開她並輕推她的肩頭。
「去,去睡覺,睡醒了就沒事了。」
翩然孤疑地瞅著他,彷彿在考慮是不是還有其他的選擇。最後她吁了口氣,無言地上樓去。除了洗澡、上床睡覺外我還能幹嘛?她想,不知道要洗多少次澡才能把身上那種污穢的感覺洗掉?
不過……至少洗完澡後我的腦袋就可以清醒一些,然後,或許就可以想清楚剛剛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吧?
那天夜裡,翩然頭一次覺得自己沒有想像中那麼堅強,她不再覺得單獨一個人住是一種難得的自由。窗外飄著濛濛雨絲,彷如一條條銀絲線,翩然開如懷疑今晚她如何能睡得著。
敲門聲響起時她的心跳差點停止。
「誰?」她的聲音遲疑而且帶著一絲畏怯。
「康墨維,我想看看你有沒有什麼問題?」
一股無可言喻的感動流竄過她的全身,她立刻打開門,墨維頎長的身影佇立在暗影中。
「我正感到有些不安,能看到你讓我覺得安心多了。」
「喝點牛奶你會比較好睡,」他遞給她一瓶溫熱的福樂牛奶。「我就在樓下,有事儘管叫我沒關係。」
「謝謝。」她輕聲道,把熱呼呼的瓶子接過來抱在胸前,溫暖的感動透過肌膚滲入心底深處。
「好好睡一覺,如果明天你想休息一天,店裡我一個人就可以照顧了。」
遲疑了下,但是翩然還是說:「我想不需要了。」
墨維點點頭。「好吧,那就好好睡一覺。」
望著他下樓的背影,翩然久久不能言語。
他的眼神冷漢,他的臉色也冷漠,他的語聲更冷漠;但是他拿給她的牛奶是熱燙的,他的心意也是熾熱的。
她走到窗邊抬起臉深啜一口雨中清新的空氣,讓飄進來的雨絲濕潤她的臉,有人保護的感覺真好!
窗外的風雨對墨維卻起不了任何作用,逐漸上升的感官飢渴令他侷促不安。一位甜美動人、風趣開朗的女人永遠有她迷人之處,但是他如今的反應絕對超過正常尺度。
他到底是中了什麼邪?
康墨維躺在床上,雙手枕在腦後瞪著天花板上的燈光,耳中迴響著翩然甜美的聲音,腦海中滿是她美麗的倩影和優雅的體態。他的心迷惑地扭絞起璤來,這種令他靈魂顫動不已的感覺使他惶惑不安,即使他明白自己永遠不可能也沒資格擁有。
他坐起來,雙手扒過頭髮,該死,他必須將那女人的影像逐出腦海!
他開始專心設法將思緒轉到其他地方。從來到這兒之後的所見所聞,加上他生存本能的警告,他幾乎可以百分之百的肯定,那些看似單純的搗亂動作背後絕對另有目的。
到底是什麼目的呢?
這不關你的事!他誓告自己。
但是我為她工作。
整理你的行李,離開這兒,忘了她,再去找另一份差事。
可是我答應過待到她滿意為止。
管她去死!別忘了你的原則:絕不和任何人扯上私人的感情爪葛。
這與感情無關,況且我不再從事以前的工作了。
你在自己騙自己。
我沒有!
你有!無論如何,如果你不想受到傷害,就應該立刻離開。
留下來便會受到傷害嗎?
絕對會!
為什麼?
你自己明白為什麼。
我明白嗎?
不!他一點兒也不明白。該死,如果他有任何理智,他會現在就離去,但是他懷疑他還有任何一絲理智存在。
天殺的!到底是什麼困住他離去的腳步?
是為了第一次見到翩然時的那種命中注定的感覺嗎?或是為了時時流竄過他全身的奇妙企盼感?或是他在她不注意時窺視她的那種奇異滿足感?
或是,他心中那股不曉得打哪兒冒出來的保護欲?天殺的!他一點兒也不喜歡它!
但是……它卻無法否認且迫使他莫名其妙地決定繼續留下來。
是的,他無法離開,直到他能確定,不會有任何不幸的事發生在她身上為止。
到那時,他堅定的告訴自己,他便會毫不留戀的離開這兒,將這地方及所有令人不解的情緒永遠拋諸腦後。
★★★
位於南京東路的天福企業大樓的二十樓,董事長翁鎮福陰沉著臉,坐在辦公桌後聆聽身旁高瘦斯文的中年男子的報告。
「……目前的情況大致上是如此。」中年男子總結道。
「那些兔崽子到底一會不會做事,嗯?」翁鎮福咬牙道:
「事情拖了這麼久竟然還沒搞定?養一隻豬都比他們有用!」
中年男子小心謹慎地回道:「至少康樂杜區周圍的土地差不多都拿到了。」
「有個屁用!」翁鎮福猛拍一下桌子。「少了中間一塊就啥事也幹不了!」
中年男子懂得這時候最好保持沉默,等待老大發完脾氣後再來討論其他的事項。
「真他媽的混蛋!交代他們一點小事而已,居然也能夠拖拖拉拉這麼久,是不是要等時間過期了讓我損失一大筆他們才爽?我養他們做什麼?一點用處也沒有,簡直是廢物!」
這個正在大發雷霆的魁梧粗魯男子,正是天福企業董事長翁鎮福,也是前震天幫老大。
震天幫原是板橋地區一個不算小的幫派,專以經營賭場、妓院兼收保護費為生。民國七十五年台灣的房地產突然像火箭升空般猛地往上竄升,翁鎮福在軍師韓山,也就是斯文中年男子的建議下趕搭上這一趟升空之旅。
他利用手下兄弟威嚇地主以低價賣出土地,再建屋以高價賣出。短短的幾年之內,他由一個黑道幫派頭子一變而為堂堂建設公司老闆,結結實實地賺飽了荷包。當然,錢再多也不會嫌少,嘗夠了這種賺大錢的滋味,必定是食髓知味地想賺更多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