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他再度聽從韓山的建議,收購上市公司繼而編列虛假計劃書向政府要求增資,再以增資股票向銀行貸款,貸款的金額便可以再次收購其他上市公司或者創辦其他事業,這樣幾次循環下來,沒多久,天福建設就擴大為天福企業了。
雖然翁鎮福表面上似乎已漂白為天福企業董事長,但是私底下,他仍是震天幫的幕後掌控者。幫內有能力且較受信任的手下,都在他的安排下逐一成為天福企業的領導階級,依然是他的心腹幹部。而其他手下仍保有原來的營生,再加上一些酒店、舞廳、KTV等生意,有必要時則出動遵照幕後幫主的吩咐行動。
翁鎮福之所以不願輕易放棄幫中手下的原因,並非因為他有義氣或是念舊。一來是因為狗始終是改不了吃屎,他仍習慣以威脅恐嚇手段來節省花費(買低賣高)或尋求行事的方便「搶生意」。
二來是擔心別人以同樣的手段來對付他,尤其是越賺錢的公司企業和建築工地最容易遭受他人的覬覦勒索,所以當然就得有一些自衛能力。
翁鎮福還有一個很大的毛病,不但大錢他要賺,小錢也絕不放過,而且一點點虧都不肯吃,十塊錢的東西,他絕不會多花上一毛錢。講好聽一點是精打細算,說難聽一點則是小氣到家,一個大男人那麼小家子氣還真是少見的很。
這一次康樂社區的事眼看著就要讓他損失一大筆錢了,難怪他暴跳如雷、火花亂迸了。
「他媽的,到底是為什麼拖那麼久,總要有個原因吧?干,都半年了!」
韓山暗裡直搖頭,牛牽到北京依然還是頭牛。雖然穿上了西裝、打上了領帶,皮鞋也擦得晶亮光滑得螞蟻爬上去都會不小心滑溜下來,堂堂大企業老闆依舊是滿嘴髒話,檳榔喀滋喀滋的咬,硬是脫不了舊時習性,若非他有自知之明天生只有輔佐的才能,再加上不小心被翁鎮福救過全家的命,他才不願在這種莽夫身邊多待上一分半秒。
「基本上來說,一個建立多年的社區通常就比較團結合作,街坊鄰居們都很願意互相幫忙。尤其是康樂社區,他們簡直是舊有社會的典型,誰家有多少人口、幾個小孩、多少年歲、做啥生計,彼此之間都一清一楚,逢年過節做生日,幾乎都是整社區一起慶祝的。張家有災有難,李家絕對義不容辭,黃家需要幫忙,陳家吆喝著大夥兒一起來幫忙,幾乎就是一個人有事,整個社區就一起出面扛。」
「在這種情形下,要找他們的麻煩、嚇唬他們就有些困難了。尤其起初那兩、三個月,要不是我們在警局、派出所都有人,早被抓走不知多少兄弟了。」
翁鎮福忿忿吐出一口檳榔汁。「干!那現在呢?」
瞥一眼乾淨的地毯上,那一攤驚心怵目的檳榔汁,韓山無奈地暗歎一聲,應該替清潔工加薪才對,他想。
「他們有人曾經出面指證過我們的兄弟,但是弟兄們已經想『辦法』解決了,相信以後那些人不敢再隨便出面指證才對。」
「我管那些個笨蛋做什麼?我是問事情進行到哪個程度了?」翁鎮福不耐煩地說道。
「前半年來因為社區居民頑固的抵抗、又要分心『處理』康樂社區周圍地主,加上我們不想做得太明顯,免得扯到天福企業身上,所以成績並不太好。但是現在周圍地主差不多都屈服了,我們就可以專心在社區居民身上下手了。」
「那就是還有得等了?」翁鎮福煩躁地猛靠向椅背。「他媽的!我就不知道幹嘛要那麼囉唆,把他們的老大抓來狠狠教訓一頓不就結了,為什麼要自己找這麼多麻煩?」
「他們沒有老大,他們只是個單純的社區而已。」韓山有點啼笑皆非地說。
現在他敢肯定,這個粗人絕對是靠運氣、而不是靠能力爬到今天董事長的寶座上。
事實上,他跟了他那麼多年也早該看清楚了。
「如果董事長不想被送到綠島管訓,我們就只能低調處理此事。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他們以為純粹是小混混的搗亂、找麻煩,使他們厭煩、畏懼於居住在那個社區,繼而自動找我們脫手賣土地,或許我們還可以乘機降價。」
韓山投其所好地加上那麼一句,翁鎮福這才稍微鬆懈下緊繃的臉色。
「最重要的,就是絕對不能讓他們知道,那些去找麻煩的弟兄們和天福建設有關,否則一旦扯出天福建設用這種卑鄙手段奪取土地,難免會影響將來賺錢的機會。」
一句話又堵住翁鎮福正待反駁的嘴。
「而且現在警方又好像迷上了送人上綠島的遊戲,所以我們更要避免引起注意。讓兄弟們慢慢去磨,他們早晚會屈服的。」
「慢!慢!」翁鎮福一把火又上來。「要慢到什麼時候?只剩下半年而已,要是來不及的話,到時候我們已經花出去的建築師設計費、打通關節的費用、還有和下游廠商的簽約訂金不都白費掉了?還有,少了社區中間那塊土地,我要周圍的土地幹什麼?養蚊子啊?」
「我明白,我會讓兄弟們加緊處理的。」
「越快越好,我已經他媽的快等瘋了!時間就是金錢,想想我已經浪費掉半年的金錢,真是心疼啊!」翁鎮福喃喃道。
真不知道我還能忍耐多久?韓山忍不住暗想。
★★★
在有風的日子裡清掃庭院是一件十分討厭的事,它總是有辦法從你掃的反方向吹過來把掃好的垃圾再次吹散開來,這是一項需要極大耐心來應付的無聊工作,墨維終於瞭解到,翩然為什麼把這個社區裡每一個店家每月都需輪兩次的清掃中庭工作推給他了。
特別是在這種天氣暗郁,冷風陣陣兼落葉滿地的日子裡。
在他身後突烈傳來微弱的呻吟聲,他轉身面對一個老人,如果他沒記錯,那是十五號三樓文先生的父親,他通常在沒有雨的早上在中庭各處溜躂和鄰居們聊天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