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是什麼人?」頹倒在地的秦乃容搗著被一鞭抽出血痕的手腕,又驚又懼地問。
而在她身旁昏迷不醒的,是被區區幾鞭重傷的左常平。
「我?你可以當我是和魅影交易,前來為你們超渡的神父。」
微笑地聳聳肩,黑禁慢條斯理好客氣地自我介紹,可不倫不類的話卻教秦乃容臉色更加慘白幾分。
「是魅影要你來的?」她一臉不敢置信的瞪著他。
怎麼可能?
自己精心密謀的計劃,怎麼可能就這樣被揭穿了?!
「對了,炸彈!黑勳有危險,你快幫我聯絡他!帶我去找他!」左妤媗從驚愕中回神,顧不得身上的傷痛從地上跳起,她急急衝上前拉住那名穿著神父袍,行逕卻很詭異的男子。
從剛才的對話中,她認出對方就是在法國夜訪黑勳的人,眼下情況危急,她也只能拜託這位來路不明的男人了。
「炸彈?」微一挑眉,黑禁臉上斯文的笑意漸漸收斂了。
「對,沒錯,就是炸彈!黑勳現在很危險,你快想辦法聯絡他,不然帶我去找他也行,否則我跟你沒完沒了!」顧不得初次見面的禮貌,左妤媗心急如焚地踮起腳尖一把揪住他的衣領,半是威脅半是恐嚇地道。
「可是我收下的佣金並不包含這項工作。」甩甩長鞭,他顯得好生為難。
「你要錢是嗎?我有!這張白金卡隨你刷,快帶我去找黑勳!」想起稍早黑勳給她的信用卡,她連忙將那張薄薄卡片一把塞進他手中,焦急地命令。
「耶?這樣啊?」端詳著卡片好半晌,直到遠處隱隱傳來警笛聲,黑禁這才露出一抹和藹的笑,點頭應允。
「既然你這麼堅持,我也只好收下,你就隨我來吧。」
然後他再賞一鞭揮暈秦乃容,才領著憂心著急的左妤媗上車,駛向今夜黑勳密會的場所。
*** *** ***
一路上,左妤媗不停撥打手機試圖聯絡黑勳,但一直到他們已到大樓附近停好車,他卻還是遲遲沒有回應。
「怎麼會……怎麼會這樣呢?」下車後,她邊跑邊擔憂地喃喃念道,隨即不死心再度撥號。
他不可能不接她電話的,除非……除非是發生了什麼事!
「我說小公主,你用不著這麼緊張,魅影他不會有事的。」瞄了眼一臉驚惶焦急的她,黑禁氣定神閒地開口。
可根本沒人理會他。
一心一意全掛念在黑勳身上的左妤媗,滿腦子想的全是愛人安危,哪有時間理會身旁的雜音干擾?
「啊,通了通了!勳……黑勳,你聽得到嗎?」在嘗試了下知第幾十次後,她終於和黑勳連上線,電話那頭不再是讓她氣憤的語音信箱,緊握著手機的雙手為此不住顫抖,並在心中感謝著上天。
「妤媗?怎麼……是你?發……生什麼……事了?」
黑勳的聲音斷斷續續自電話那頭傳來,教她激動得幾欲落淚。
「勳,你聽我說,大樓裡被放了炸彈,你快和大家離開,快點離開!」她對著話筒顫聲說道,隱隱約約聽見他那裡吵雜的背景聲響,一聲聲如鞭炮般的噪音,正如同剛才秦姊對她開的槍聲!
老天,他究竟是處在什麼危險的環境下啊?
左妤媗覺得自己的心跳都快跟著那一聲聲爆響停止躍動了。
「你說什……麼?收訊……很差,我……聽不清……」
「離開!我要你立刻離開那裡!」心急的她忍不住對著電話高喊。
「等我這邊忙完……回去再休假……陪你……帶你去很多……地方……」
「笨蛋,我不是要你休假陪我,你快走、快離開!那裡很危險啊!」聽見他的安撫與承諾,她不禁紅了眼眶。
這個笨男人,都什麼時候了還在說這個!
再不快點離開,他的承諾一輩子都無法兌現了,他該不會想敷衍她吧?
眼淚隨著他的話,一顆又一顆地墜下,左妤媗拚了命要他離開,可電話那頭的黑勳似乎無法完整收到她的話。
「放心,我們就要到了,他待的那棟大樓就在前面。」看她一臉倉皇,黑禁又開口安撫,因為生怕她一個激動就把他的手機給捏爆。
再說,萬一讓黑勳知道自己讓他的小情人哭得這麼慘,未來日子恐怕會不太好過,他可不想得罪魅影啊!
「我聽不……你說……要斷訊……」愈來愈嚴重的雜音,干擾了黑勳的話聲。
「快走、快離開!那裡有炸彈!有炸彈!」聽著電話那頭愈見微弱的聲音,她忍不住心焦地大喊。
可就在她急切呼喊的同一時間——
轟!
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自他們剛抵達的大樓頂層傳來,左妤媗與黑勳的通話,也在這一聲巨響中戛然斷訊。
「快走!這裡危險!」
傾身護著她躲避上方墜落的磚石爆裂物,黑禁凝飲著神情要帶她離開現場,但她的雙腳卻像生了根般定在街道上動也不動。
看著火舌四竄洶湧吞噬大樓的景象,手機從她冰冷的手中跌落,而她的心在聽見這一聲巨響後徹底擰慟,彷彿就要停止窒息,直到路上圍觀的群眾漸漸聚集,消防車鳴聲大作自遠而近地趕來,她才像是驀然回魂般眨了眨眼、再眨眨眼,滿聚的水霧潛然滑落臉龐,原本哽咽的喉頭也漸漸嘶啞。
最後,在失去意識前,她只能對著那棟宛若煉獄的大樓用盡力氣嘶吼出愛人的名。
「不!黑勳——」
第十章
隔著一堵冰冷冷的玻璃帷幕,左妤媗望著加護病房內全身裡滿滲血紗布、猶在與死神搏鬥的垂死傷患。
醫院的消毒水味充塞鼻間,維持傷患生命的儀器滴答作響,她的心卻如一座沉靜的湖,不掀一絲波瀾。
「別再看這種場景了。」身後,傳來男人低沉的嗓音。
一雙大掌遮上她的眼,為她掩去了視線裡那幕扎痛人心的畫面。
「幸好……不是你!」輕輕覆上黑勳溫暖的手,她哽咽地開口,旋即又自嘲地苦笑,「我這麼說,是不是很狠心?躺在裡頭性命垂危的明明是自己同父異母的兄長,我卻講出這樣冷血無情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