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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貴子所說,英希果然在七點前出現。
多年來第一次「一家四口」在家中齊聚,不只保二郎跟貴子高興,其實意匠與英希的心裡也是欣喜的,只是他們都盡可能的不表現出來。
一如約定,意匠在餐桌上沒有多講什麼,就連眼睛也沒多看英希一眼。
他的表現讓英希覺得很放心,但也有種說不上來的惆悵。
她不是不期待能大大方方的在保二郎夫婦面前公開他們的關係,但是,怎麼能?
他們一直將她視如親生女兒般疼愛,如何能面對「女兒」居然跟自己的兒子交往的事實?
雖說她跟意匠並非親兄妹,但這種關係的轉變,連她自己偶爾想起時,都覺得荒謬且不可思議。而如果連她自己都這麼覺得,就更遑論他們夫妻倆了。
再說,意匠先前交往並訂婚的惠理子是世家千金,身份地位都不是她所能相比的。儘管他們並非勢利之人,但門當戶對是每個為人父母最基本的要求,尤其香川家絕非尋常百姓。
把她當女兒是一回事,能不能接受她成為媳婦又是另一回事,這一點,她很清楚。
吃過飯,他們移到起居室喝茶聊天。可能是因為太久沒這番景象,感性的貴子還因此掉下眼淚。
這一個夜晚就在如此溫馨、感性,且充滿著歡笑及淚水中度過……
「ㄜ……」儘管氣氛是這麼的美好,但英希還是注意到時間晚了,「已經不早了,我該……」
「英希,再坐一會兒吧!」貴子不捨地說。
「可是……」她看了看表,「已經十點多了,我……」
「待會兒我會叫意匠送你回家,好嗎?」貴子語帶哀求。
讓她如此低姿態的懇求自己,英希只覺得擔當不起。「貴子伯母,你別那麼說,我……」
「英希,」見狀,意匠說道:「你就再坐一會兒,不管多晚,我都會送你回去的。」
此時,保二郎開口了:「你們真是的,晚了就晚了,有什麼關係?我們家沒房間了嗎?」
「對啊,」這句話提醒了貴子,「英希,我看你今天就別回去了,住下來吧!」
「啊?」英希一怔,面露難色。
五年多了,她已經五年多不曾在這個家過夜了。意匠在美國時,她都不曾在這裡留宿,更何況他現在回來了……
「是啊,英希,」保二郎凝視著她,微笑著,「你的房間都還保持著原來的樣子,動都沒動過。」
「保二郎伯父……」動都沒動過?這意謂他們一直在等著她回來嗎?忖著,她不覺鼻子一酸。
「英希,就住一晚吧!」貴子趨前緊握住她的手,癡癡地望著她,「你該不是連住一晚都不願吧?」
英希發現貴子的眼眶濕了,心頭不覺一緊。「貴子伯母……」
「你是這個家的人,我一直都期待著你能搬回來住。」貴子趁機說出自己的心聲,「你是我的『女兒』,我多麼希望你在出嫁前都住在這裡,然後……然後……」話未說完,她已哽咽得說不出話。
英希一震,「貴子伯母……」貴子的眼淚讓她心裡既難過又歉疚,她知道貴子是如何的愛她、疼她。
雖然她想婉拒這個請求,但此刻,她狠不下心開口。
「英希,」保二郎似乎察覺到她的動搖,續道:「別說不了,就這麼決定吧。」
迎上他及貴子殷切期盼的目光,她終於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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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點對年輕人來說雖然不算晚,但對習慣早睡早起的保二郎夫婦倆,這已經算是「熬夜」了。
保二郎呵欠連連地拉著貴子就寢去,而當然這不完全是因為他困了,而是為了給「小倆口」一些獨處的空間及時間。
上了樓,來到已經幾年未再進入的房間時,英希心裡有千百種思緒在翻攪著。
誠如保二郎聽說,她的房間果然保持原來的樣貌,動都沒動過。不過,她也發現,她的床單是乾淨的,房裡整理得一塵不染,好像這兒一直有人住著似的。
她怔怔地站在門口,好一會兒回不了神。
「嘿。」突然,意匠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她嚇了一跳,一轉頭就看見微彎著身靠近她的他。「干……幹嘛這樣嚇人?」她漲紅了臉,嬌斥著。
「你怕什麼?」他一笑,「這兒是你的家。」
「我的家?不……我的家……」
「英希,」他打斷了她的話,笑意一斂,神情嚴肅地道:「爸爸跟媽媽一直在等你回來。」
她皺了皺眉心,「我……我知道……」
「你的房間都是媽親手整理的,」他說,「雖然你已經離家五年多,但她每星期都要幫你換洗床單,就像你還住在這裡一樣。」
聽他這麼說,她眼眶一陣熱燙。
「你知道爸媽有多愛你吧?」他輕搭著她的肩,「他們恨不得你姓香川。」
他所說的這些事,她都知道、都清楚。
「我……是不是曾經傷了貴子伯母的心?」她幽幽地問,眼底帶著歉意。
他睇著她,溫柔一笑。
「你考上大學說要搬出去時,她打電話到美國給我,在電話裡哭得可慘了。」
聞言,她眉心一蹙,「我真的很對不起她,我……」
「你可以補償她啊……」他撇唇一笑,若有意指地說。
她微怔,「補償?」
「嗯。」他輕點下巴,「她希望你是姓香川的,那你就改姓香川嘛。」
她秀眉一豎,嬌斥著:「你在胡說什麼?我姓吉條,怎麼可以隨便改姓?」
「嫁給我就行。」他說。
她一怔,驚羞地看著他。
嫁……嫁給他?他是說結婚嗎?他已經開始考慮這件事了嗎?
老實說,聽見他這麼說,她是很高興、很欣慰的。但再細想,這是條順利的、可行的路嗎?她現在連公開他們戀情的勇氣都沒有,還談什麼結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