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無聲,唧唧蟲鳴,星輝低語中,弦月清光格外皎潔。
「傅兄,你沉默很久了,也說句話吧!」
「映月雅築」內,只見傅遙風摔破碗後,直接拿壇就口灌,還吃掉整盤魚,也不見他再開口。
「為兄在想,該幫你助紂為虐到何時。」
「傅兄,這可是救人呀!」何來助紂為虐。「再說,這事大有蹊蹺,光動機就有問題了。」
「東域的魔希教本身就鬥爭得厲害,和東域王族也漸行漸遠,才會有王族進貢天都王朝的貢品『陀羅尼珠』竟會有魔希教人來中原搶奪,教中對天都王朝沒好感大有人在,這是他們的流派紛爭,你既救人便罷,莫再插手。」傅遙風不喜歡她再涉險,勸阻道。
「傅兄,冉流玄虹本身在東域就不喜涉入爭權鬥狠中,竟然會到中原刺殺皇族,再加上這群人的武功根本難近三皇子的身,更何況殺死三皇子,為何還要派這些人行刺?」
「就算指使者打算叫人送死,也該有目的吧!」
「這就是關鍵了。」蘇少初折扇敲上掌心,表示說到重點了。「被我所救的刺客,身上已中東域的『萼青』,這種毒和為弟去年中的有幾分相似,『玲碧珠』尚可壓其毒,但這種毒不同一般,它是貼骨流竄,除非冷碧珠是口能追毒的劍。」
東域的毒之駭人,便在於解毒之法盡為難尋之物,去年就因此再加上和朱毓的恩怨才讓她毅然豁出一搏。
「能追毒的劍,藍青玄虹。」傅遙風記憶所及道。「這把劍像冰刀通透,能夠劃出眼皮難見的入骨細痕,劍身的鍛造帶有和冷碧珠同樣的功能,在十多年前東域貢獻給天都王朝了,現在應還在皇宮內吧。」
都已十多年了,未知是否有賞賜給哪位朝廷命宮或武將。
「三年前在皇宮的秋季酒宴上,我曾見朱毓舞過這把劍。」蘇少初回想著。
「那是在三皇子手中了?」
「無法斷言,畢竟任何寶劍他朱毓唾手可得,藍青玄虹究竟還收藏在皇宮內,還是受三皇子垂青收藏入府中,尚未可知。」蘇少初環胸沉思:「在皇宮內,還可叫師父問皇上借取,在朱毓手中,可就費事了。」沒有藍青玄虹,找到人也沒用!
「你很在乎這名刺客!」一副非得救回此人的堅決。
「當年我曾和玄虹少主有過琴音互動,若我沒記錯,這名少年當年便是追隨在玄虹少主身邊的人之一。」
太久了,當年端酒給她的小少年都長大了,認出刺客來歷的同時,也因對方眼旁的小黑痣讓她認出,只可惜對方等不到和她見上一面,才一清醒便暗自離開,讓她無法問出事情。
「只因為如此,就不惜窩藏刺殺皇族的刺客!」這等大罪,以她蘇少初再隨興都不可能胡來,畢竟牽連至整個家族。
「玄虹少主是……君兒喜歡的人。」蘇少初起身,再次來到亭台前,望著月空幽幽長喟。
「以音曲配合藥行之理的南源女藥師,風君兒!」傅遙風攏緊雙眉,他知道少初再怎麼嬉笑洒然,對此人始終懷有一份心悵。
「雪初和他有過一面之緣,他欣賞雪初的劍法與琴藝,在決定要回中原長住時,我冒雪初之名與他一見,此人……有種無法形容的特質,有些矛盾感,年少卻有一種洗煉的滄桑,看似平靜的神態又有一種對世事不平的憂傷,也因這些矛盾,反成引人的性格。」
當年她只是好奇,讓君兒因無法相伴而哀傷喀血的男子究竟是何等人物,見到後她似乎能理解了。
「他與君兒有關,再加上君兒所托……我無法置之不理。」
蘇少初拿起腰際長蕭,他人的感情、自己心情,密密纏在一起了。
「總之,傅兄就當救人一命,功德無上。」她回坐的朝對面的人再道:「還有,傅兄千萬不要拒絕東域喔鋈旬求,否則……小弟只剩悲壯犧牲一途了!」
「犧牲?」從以前這兩個字和她的關係,好像只有「你總是推別人出去犧牲吧!」,這比較像蘇少初。
「傅兄這話說差了。」蘇少初朝他搖搖扇子,對他這麼看待兄弟,真是傷心哪。「該付出崇高的情操時,小弟也不吝於藏私,我只是對偉大的情操付出較挑剔,得挑日看吉時。」
「這麼說來,你蘇四少付出偉大情操的時機,將定於何時?」哪天是她的好日好時,他等著看。
「唉!感歎上天總不垂憐,為弟的生辰八字,經過高人測算,偉大的情操付出,這一輩子都不會存在我的命盤中,只能將這份榮耀交給他人。」
只見傅遙風閉眸,長吸一口氣,大飲一口酒後,自我奚落的冷嘲。
「我忘了,別太正經看待你的話,否則會搞瘋自己。」
「傅兄,幽默笑一笑吧,從師父出宮後,就沒見你笑過,只見你數著日子等人。」好個癡情種呀!「話說回來,為弟如今處境堪憐,諒你要緊關頭不會袖手旁觀才是。」
「人歸殊途,心難同理,路難同行,少初弟無論做任何要求,為兄只怕難以介入你和三皇子間的爭鬥。」
「哎呀!傅兄,哪怕已經危險到有人要掐到小弟脖子上來,你也打算見死不救!」
「你蘇少初如果是個會讓人掐住脖子的人,那麼該小心的是那個掐住你脖子的人。」傅遙風不為所動地道:「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更何況我現在是皇宮的首領武衛,不便參與過多不當之事。」
蘇少初找上他的事,經常遊走他傅遙風一不助紂為虐、二不橫刀對向自家人的原則邊緣。
尤其去年底她對上三皇子朱毓時,為了布一場局,還要他出刀砍了她,縱然是一場戲,但是江湖名刀的正義之刀絕不砍向老弱婦孺,為了蘇少初這位「兄弟」他破例了!
說服自己破例的理由就是,蘇少初根本和柔弱的婦孺輩這幾個字絕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