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兄是怕有個什麼萬一,丟了武衛一職,不能守在師父身邊吧!」
總是一派硬漢,八方不動的魁梧身軀,此刻有些坐立難安,說出的話也打結起。
「這、這事和、和朱姑娘……呃,不,是長公主……沒關係。」
蘇少初的師父正是長公工朱蜻屏,為著夫家早年涉及的謀反罪離開中原數十年,化名楊雲仙行走江湖,結識了江湖名刀傅遙風;後者為其脫俗的容顏氣質與才華一見傾心,癡戀守護數十載,連朱蜻屏恢復長公主身份回到皇宮後,也想盡辦法進宮擔任武衛在旁保護。
「既然沒關係,那我就答應太子調動你守護天畔苑的職務,讓傅兄你到太子身邊好了。」蘇少初不忘好心的再朝他說清楚些。「在太子身邊,以傅兄的身手前途無可限量,師父這段時間陪著皇后到千若寺參與十五日的齋戒祈福大法會,就請太子從明日起,將你調離天畔苑,讓你連師父的面都不用見了,傅兄認為如何?」
「你——」
「傅兄這神態是完全不想離開天畔苑了?」
「我——」
「感謝傅兄答應為弟的請求,願意再次出乎幫助小弟。」唰地一聲,攤開的折扇在蘇少初那談笑自若的俊顏旁揚著。
深深、緩緩的倒喘再次來自傅遙風口中,瞪著那張令他狠狠磨齒的俊秀容顏一眼,再抄起手邊的酒罈仰頭就灌。
「傅兄,酒喝多,傷身呀!」
「認識你蘇、少、初這麼久,到現在都沒得內傷,就表示為兄的身體『好』得超乎想像。」他恨恨咬牙,忿忿的道。
「欸,身體健壯是好事,傅兄何必講得如此可憎呢?」
蘇少初接過下人為他們送上的茗茶,很好心的再開導老友看不開的情緒。
「傅兄只要想想,為弟可是師父的心頭肉,小弟我有任何差池,師父她老人家承受不住的,哀慟最傷身,你忍心瞧見師父那模樣嗎?丟了武衛一職和傷了師父之心的輕重,心頭再鬱結也就算了。」
她又飲一口悠哉好茶,對眼前那張已經抽搐扭動的面龐再道:「再說,男兒大丈夫又何需計較枝枝節節的小事,婆媽可不像你,枉費小弟我老在師父面前讀美你的英雄氣概。」
傅遙風帶重重的咬牙切音,「這是最後一次,絕無下回。」
放下茶碗,蘇少初笑得燦然。
「當然,哪回不是最後一次。」
*** *** ***
帝都近郊的密林內,一條身影踉蹌的跑著,直至見到前方那熟悉瘦削的長身形,才拜見的跪下。
「孟……閻司!」
「不成任務者,黎明前取命。」孟閻司冷冷說著下殺令時的話,「既未完成任務又至今才回,對得起那些赴死的同伴嗎?」
「小的……定會以命和……三皇府的主人玉石俱焚,只求孟閻司……放過我家少主……」少年嗑頭苦求著。
「你的命已經一點價值都沒有了!」
一聲慘嚎,在一記狠狠破風而來的重鞭中,少年的身軀被抽起,撞往一旁的大樹,隨即滾入山坡下!
「要下去拖出那小子嗎?」守在一旁的彪魁漢子問。
「用不著,這一鞭還有萼青的毒,他活不了。」
*** *** ***
酒過三巡後,傅遙風與蘇少初先後離開華芳園,此時天際細雨再落,這座宅園偏城郊,離繁華的帝都中心甚遠,附近松林高木,是一處僻靜隱蔽的宅第。
走在一排暗夜的松林樹下,細雨中的清風迎面,帶著涼意,前頭提著燈籠引路的家丁都有些一縮。
「二位小兄弟,我的坐騎安置在前頭的草棚下,我自行前去便可,你們回華芳園吧!」持著傘漫步子後的蘇少初,笑著謝過二位在前頭的家丁。
「幾步路而已,四少不用客氣。」一名家丁不好意思笑了笑。「這兒處偏郊,又長排的林木遮蔭,雖是夏季,吹來的風還真是令人發毛。」
「所以華芳園是避暑好地方。」出嫁的姐姐在盛夏時,總要到這來住個十來日。
「請四少回程的路上小心,近日帝都內不安寧,除了三皇府日前有刺客潛入外,在這之前還有官員在街道上,遇上一身異服的蒙面刺客。」前頭另一位提著燈籠的家丁回頭道。
「異服?」既是刺客理該低調,怎麼會異服行剌?「是哪位人人被刺?」
「那倒沒有,聽說這個刺客很奇怪,挾持朝廷命官到荒煙處,只是為了問事呢。」
「這可有趣!」近來的帝都真是鮮事連連,怎麼淨來些外族刺客。
「雖然沒官員受傷,可是聽說已傳到三皇子耳中了,再加上日前的三皇府的刺客有餘黨還沒逮到,所以近日帝都街道入夜後的巡邏不但加強,皇宮更是嚴守得滴水不漏。」
「我也聽說了,挾持官員的刺客可奇怪了,問人找什麼雁的!」
二名家丁你一言、我一語的和她說著近日的帝都奇事。
「雁?」蘇少初有些失笑,「刺客該去的地方應該是皇宮內的西國場,那有一准飛禽走獸。」皇宮內專門飼養動物的地方。
這話讓家丁全笑起。
「聽說好像是要找什麼月之惟的。」
「是冰月之雁,西園場內該沒這種雁鳥吧。」
冰月之雁。傘下的蘇少初閉了閉眼眸。
「雨又停了。」
這段時間的細雨總是時停時下,再不就從黎明前下到過午後。
「正好讓我趁這時間趕緊回蘇府。」
蘇少初接過解開馬匹的疆繩,安撫的拍一拍馬兒。
「那是……」
前方罩著朦朧的月下盡頭,一行二十人的浩蕩隊伍,舉著火把,馬蹄踏地的聲驅策而來。
「巡邏的皇城侍衛軍。」
高舉燈籠,三人看清接近的人馬。
「蘇四少!」
領軍前頭的人見到前方棚子前的少年,揚手示意大隊人馬停下,其中兩人躍下馬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