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黑麻子,哪裡是美人。」
她的話議楚寒洢蹙眉猛搖首。
「世上無完人,多費些心思就成了。」
「真是這樣嗎?」似乎是頭一回聽到這種說法,玉笛納悶極了。
「當然是這樣啊!」為了讓她相信,楚寒洢認真地說:「只要你到中藥鋪請師傅幫你配個方子,我包準你一個月之後,皮膚就會變得瑩白嬌嫩喔!」
玉笛聽得心動不已,但思及得到鋪子配方子,她一股氣也全洩了。
「這……」
「只要把白強蠶、黑牽牛子、細辛,和在一起碾成粉末,加入蜂蜜煉成彈子大小的丸,用它每日洗臉數次,什麼黑點、麻子都會消褪的。」
玉笛睜著大大的眼,腦子裡不由得勾勒起她所說的美好情景。
聽出她語氣裡的猶豫,楚寒洢掩嘴低低一笑。
「算了,這回我就幫人幫到底,我房裡還有一瓶『瑩白煉蜜丸』,就送你洗洗看好了。」
「這樣好嗎?」
楚寒洢眨了眨慧黠的眸。
「沒什麼好不好的,在娘家時,有個丫頭臉上的黑麻子比你多好幾倍,她用這處方洗了兩個月,皮膚變得比我還水嫩!」
雖然心動萬分,但玉笛還是猶豫著該不該接受。
側首看著她,楚寒洢心有慼慼焉地問:「玉笛想不想變美?」
看著她,楚寒洢不由得想起過去的自己,雖然臉上的疤未褪,但至少她因為研製這些美容聖品,多了點自信。
玉笛慢慢把目光收回,看著楚寒洢,好半晌才開口。「當然想。」
「那就甭考慮了,走吧!」楚寒洢漾著燦爛的笑,催促道:「或許可以再教你其它的秘方。」
「會變得像表嫂一樣美嗎?」她不由得期待地問。
楚寒洢愣了愣,朱唇緩緩漾起了自嘲的笑。
「我美嗎?」她噘了噘唇,掩不住落寞地咕噥。「外在改變不了的,只有用假象去遮掩……」
「什麼?」玉笛沒聽清楚,揚聲問。
「沒什麼。」楚寒洢嘴角噙著淡淡的笑,方才失魂落魄的模樣已不復見。
「其實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我還記得有一年聽我娘說,午時水可以解毒治病、驅邪保安、治痘、降火氣,所以天真地猛洗了好幾次,以為這樣就可以把臉上的疤洗掉,結果把臉都洗皺了……」楚寒洢說著自己的故事,似自嘲又似自喃。
封閉的玉笛勾起了楚寒洢的往事,讓她不由得期許「瑩白煉蜜丸」真能讓玉笛變成一個美姑娘。
「可我並不覺得表嫂丑呀!」
「呵!玉笛是善良的好姑娘呀!」
不知不覺中兩人漸漸有說有笑,氣氛已不如剛剛那般尷尬。
此時,湛母正杵在牆邊一隅,聽完她們倆剛剛那席對話,看著兩人相偕離去的背影,目光一沉,心底為楚寒洢多了更多、更多的不捨。
*** *** ***
涼風吹起一地落葉,威武神駿並駕而行、轉出巷道,進入最熱鬧的朱雀大街,繼往北面的朱雀門進入皇城。
處在進宮的馬車裡,閻昭凌意味深長地開口。「似乎……挺好的。」
湛剛瞥了他一眼,似有所覺地瞇起雙眸冷冷瞅著他。「你說什麼?」
「忘了江昭儀吧!」
就因為當年湛剛幫江允嬋畫的一幅仕女畫,讓皇帝驚為天人,進而尋她入宮當妃子。
閻昭凌明白,湛剛為此一直無法從失去江昭儀的失意中走出來
因為他一直認為,她的進宮是他一手造成的。
看著義兄如此痛苦,閻昭凌一度以為義兄或許就這樣一直沉淪下去,但在見過性情樂觀的楚寒洢後,他的想法在一夕間改觀。
他隱隱覺得,嫻雅聰慧的楚寒洢可以將湛剛拉出對江允嬋的愧責當中!
湛剛渾身一震,緊抿薄唇,冷峻的神色瞬時呆愕了半晌。
忘?他不是早就已經放手了嗎?為何義弟還會這麼覺得?
「注定失去的,強求也留不住,或許上蒼自有它的安排也不一定。」閻昭凌神色嚴肅地歎。
沉寂半晌,湛剛陡地問:「喔?是什麼讓你這麼認為?」
閻昭凌的口吻難得嚴峻,眸底有著掩不住的認真。「雖然我只是個旁觀者,什麼都看不透。但我感覺大哥的妻子是個很真的姑娘,她可以改變你的人生,你……不能負她。」
湛剛淡淡應了聲,即使不願承認,也不得不承認。
在江允嬋決定順從命運入宮的那一刻起,他便知道,他們之間再也不會有所牽連。
至於他的疤面娘子……
他更是迷惘得摸不透她半分。他真是他所以為的孟浪女子嗎?
爹、娘對她的疼惜溢於言表,除了憐她之外,似乎還多了些什麼?
「只要大哥不要忘記,要同你白頭偕老的是楚寒洢,我想一切就很明白了。」閻昭凌別具深意的揚眉,心裡暗鬆了口氣。
想起乾娘的威脅,他機伶地打了個冷顫。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他已盡到為人義子、為人義弟的本分!
白頭偕老啊!隨著馬車愈驅近皇宮,湛剛的憂慮與煩惱在瞬間湧上心頭。
他不由得茫然了!
*** *** ***
「請湛畫師、閻畫師在『宇畫閣』恭候聖駕。」
「宇畫閣」位於龍池以南,內植長松,小橋流水緩緩潺流,是皇帝宴游之地。
湛剛每回奉皇帝的詔人宮,便是在這「宇畫閣」中作畫。
迎兩人人閣的太監們一退下,湛剛雙手負在身後,紊亂的思緒隨著眼前清幽的景物沉靜許多。
「還在想嫂子的事?」閻昭凌好奇又狐疑的問道,不由得想探知義兄是否已被他的話影響,放寬心看待他的疤面娘子。
湛剛兩道劍眉深攏,一雙深眸讓人瞧不清裡頭暗藏的情緒。
「此次是頗大的挑戰,怕是十天半個月無法完成。」他故意說些別的,岔開這個他不願多談的話題。
他們同一般畫匠奉旨畫畫,卻幸運地比畫匠多了可大膽表現的特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