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髮高束的她,身穿象牙色的袒領衫襦,其腰頭高至胸部,以大帶系結;由兩種顏色以上拼接縫製而成的裙,長度曳地;至於材質,大袖、對襟及長裙,全都是罕見的紗羅織繡。
她一出現,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尤其讓男人心跳加速,皆因為她這樣的打扮,一眼看去,跟沒穿衣服幾乎沒啥兩樣!
而離沈慶兒最近的翟逍天,眼睛瞪得老大的看著大刺刺自他身邊經過的她。
以翟逍天走遍大江南北的經歷,什麼樣的美女沒看過?可是他仍不得不承認,眼前這個杏眼娥眉、挺鼻櫻唇的女孩,有著極為玲瓏嬌美的體態,所謂『綺羅纖縷見肌膚』正是此刻最能形容她的語句,是個連他也被深深吸引的可人兒。
可他緊蹙的眉頭,已經表示了他的大不贊同。
這個女孩究竟知不知道,自己那身打扮不僅不合身,話穿褻衣、袒露胸脯,僅以輕紗蔽體,還大膽地在有陌生男人出入的公眾地方走來走去,是一件很傷風敗俗之事?
「姑娘,是不是不合身?」一個女師傅走過來問道。
「對,這裙腰把我的胸口包得很緊,有點呼吸不了,真怕我用力呼吸的話,這兒可能會破掉……」
沈慶兒詳細地描述衣服如何不合身,同時不斷拉扯領口的位置,絲毫沒注意身旁男人臉上漸漸浮現的豬肝色。
為免讓更多男人因她的美色而昏倒在地,翟逍天忍不住開口道:「姑娘,請妳自重。」
沈慶兒聽見他的聲音,立時轉過身,對上他鐵青的剛毅臉龐,那雙不認同的眼神正直勾勾地望著她。
挺直如雕出的鼻樑、粗而濃密的劍眉、幽黑且深邃的眼瞳,他是她所見過最英氣勃勃的俊美男子,只可惜他此刻的面容極為冷峻,讓人有點不寒而慄。
「是你……在對我說話嗎?」沈慶兒吞了下口水,眼睛也瞪得老大的看著翟逍天。
「妳說呢?」某人緊緊咬牙。
「是我太吵了嗎?哎,對不起,我會小聲一點。」
她雖然不覺得自己聲音太大,但他看上去就是那種喜歡安靜的男人,說不定她真是打擾了他。
為免自己再被斥罵,她還是先認錯好了。
「妳不覺得在男人面前衣衫不整的試衣服,很不妥嗎?」翟逍天皺眉,咬牙切齒地問道。
既然這女孩聽不懂暗示,他就明講,免得她再這樣荒唐下去。
「試衣服就是這樣的吧?莫非你們男人試衣服時不會弄亂衣衫?」她眨了眨大眼睛,直接回應,完全不覺得這有什麼問題。
她同時朝他身上瞄了幾眼,見他也在試衣服,而且也是隨意披在身上,說不上整齊,他憑什麼這樣說她?
「妳是姑娘家,我是男子漢!」翟逍天嚴正聲明他們兩人的分別。「況且我也不像妳,在大庭廣眾下袒胸露臂。」
「長安、洛陽每個去店裡買衣服的客人,都會這樣試衣服的。」
「這裡是揚州,不時興這套。」
「我都不介意有男人在場看了,你在介意什麼?」
「好好的一個姑娘家,怎能當眾袒露身體,還動不動就扯衣服?難道妳不怕出事,不怕引人犯罪?」
有些事,不是不介意就能肆無忌憚地做的。
「我就是不怕啊,這裡雖然不是長安或洛陽,但揚州又不是小城小鎮,這裡是有王法的,有誰敢在光天化日下亂來?」沈慶兒嗔道,不再理會身邊人,還逕自將腰頭再拉低一點,好讓自己呼吸更暢順,順便看看這男人的反應。
男人好女色,眾所皆知,有機會看美人的話,又怎會把自己的眼蒙起來?
再說,怎麼試衣服是她的自由,她只不過是拉拉衣服而已,又不是話穿,她就不信他能拿她怎麼辦!
怎知沈慶兒話才說完,一件男子衫袍突然從後方將她牢牢罩住,她頓時全身一僵!
「你、你想幹嘛?」
「妳想露就回自己的家去,別在這裡賣弄,免得弄污了別人的眼。」翟逍天調侃的道,心中不悅極了——真是的,難道現在的姑娘家都被養成這副德性了嗎?
「我弄污別人的眼?我有這麼糟糕嗎?」她一向對自己的容貌和身材都很有自信的!
「不是所有男人都是君子。」就是因為她的姿色容易教人把持不住,他才要阻止她繼續膽大妄為下去。
「那閣下可真是個磊落坦蕩的君子啊!」她暗暗的嘀咕著。
這男人還「君子」得真徹底啊,竟索性用衣服蓋到她身上,太無禮了吧?
「君子還不敢當,但請容我說一句話:妳也不是每次都這麼走運,不懂得保護自己的姑娘,當心會害了自己。」尤其像她這種天生就吸引別人目光的女人。
見他板起臉來、認真訓話的模樣,慢慢的,沈慶兒眼中已不復見對他的不滿,而是透著一絲感興趣的光芒——
這男人……完全不像她所認知的魯男子!
她對他的正義凜然仍半信半疑,可假如是裝出來的話,那她不得不承認,他真的非常有演戲天分,教她幾乎快相信『男人是不好色的』的新道理。
嘴角邊不禁漾起微笑,她笑瞇瞇的杏眼低垂著……今天她能意外碰見這樣的男人,還真是有趣極了!
「妳笑什麼?」見她低頭竊笑,翟逍天皺眉問道。
「沒什麼,我只是發現公子說的可真有道理。」沈慶兒水眸溜轉,笑笑地答。
他蹙緊的眉頭稍微鬆開,轉頭對看呆了的夥計說:「我覺得,你們還是別賣這種衣服給這位姑娘比較好。」
「啊?」
「你放心,我也話興趣買了。」沈慶兒進更衣間去換回衣服,經過這一鬧,她哪還有心情再試這一款的衣服?
外面那個男人,真是奇怪又保守得緊,也著實令她大開眼界,在心底留下了深刻印象!她很好奇,他該不會是帶髮修行的出家人吧?
「對了,我要的衣服,全幫我送去府中吧,我有事先走了。」翟逍天見這女孩受教的退回去更衣,便像什麼事都話發生過一樣,對掌櫃交代完就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