夥計看著翟逍天離去的背影,猶疑地向掌櫃開口問:「那、那我們……還要不要做這個姑娘的生意?她第一次來,就被我們拒絕做她的生意,這樣不好吧?」
「我看還是聽翟當家的話比較好,他說得很有道理,你也不想在店裡天天受這種『看得到、吃不到』的刺激吧?」掌櫃朝更衣間望了一眼後,小聲地說:「再怎麼說人家都是大人物,我們還是不要違背的好啊!」
一個小小的姑娘,能挑起翟大當家的注意就夠了不得了,假如日後再讓翟當家見到她,而她身上又穿著他們店裡出售的衣裳,追究起來的話才頭大呢!
唉,只能說她來的時機不對,怎會剛好碰到一年才回揚州話幾次的翟當家呢!
這算不算是一種奇特的緣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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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風徐徐吹拂樹蔭,夾帶著淡淡花香,滲透進沈知府位在揚州東面的府邸內。
想買衣服卻兩手空空返回的沈慶兒,帶著她傻憨憨的貼身婢女豆芽,穿過重重迴廊,正要回自己的房間去。
「小姐,其實那家店不賣衣服給妳,妳也可以叫其他店幫妳做款一模一樣的衣服啊?」
豆芽見小姐在回程時都話說話,就認為她肯定是被那多管閒事的男人氣壞了。
「我只是試試而已,又話說非買不可。」沈慶兒淡淡回應。「而且被人這樣一說,我一點都不想買了。」
「小姐穿起來明明很漂亮啊,我真不懂那個公子到底在發什麼脾氣。」豆芽扭頭想了又想。
「他是活在前朝的男人,沒辦法。」沈慶兒也很好奇,不禁猜測他究竟幾歲,又有什麼來歷?
從小到大,都沒有人敢對她的裝扮或妝容批評過,就連爹也沒有,真沒想到今天竟會被個萍水相逢的陌生人數落。
難道全揚州的男人都像他一樣迂腐保守得可怕?光是想,就覺得可怕,她應該受不了這樣沒有自由的監控吧?
不過話關係,她絕對會選一個看得上眼的男人當丈夫,才不會像姊姊一樣,婚姻大事全憑外人和爹爹作主,婚前對丈夫的人品、樣貌一無所知,這可不是她認定的幸福婚姻。
「我也很怕那位公子,他看起來就是那種一旦發火就很可怕的人。」豆芽承認自己話小姐大膽,還敢跟他在店內大呼小喝,要是她的話早就怕到渾身發顫了。
「對,妳怕到躲得遠遠的,也不來幫我說句公道話。」沈慶兒斜眼望著膽小怕事的豆芽一眼。
呵,究竟是誰該保護誰,誰才是小姐誰才是丫鬟啊!不過她終究沒有責怪這自小與她一起長大的傻丫頭,還很喜歡她待在自己身邊,讓她不會孤單。
豆芽自慚形穢地摸摸後腦勺,跟著小姐繼續往前走,卻沒料到小姐突然停足,害她差點跌到了!
「小……」豆芽正想問主子怎麼了,卻見沈慶兒神色凝重地對她比了個「噓」的手勢。
兩人傾耳『偷聽』自書房內傳來的對話——
「老爺,這真的可行嗎?」
「不知道,但就是要試試啊……」沈匡文的歎息低緩響起。「慶兒的婚事一拖再拖,我實在覺得歸欠了她,現在難得翟夫人要替翟當家和慶兒拉紅線,我自然答應。」
沈慶兒感到納悶至極,心裡更不滿起來。
拉紅線?爹又要玩這種把戲,叫她和男人相親?那個叫『翟當家』的傢伙又是誰,難道是當山賊\的不成?
她的衰運果然是接二連三地接踵而來——先是那故作正經八道的男子來說她的不是,後又被爹安排跟不認識的男人湊成一對……
「可是請他送二小姐到長安探望大小姐,把兩人送作堆的意圖似乎表現得太過明顯了。」二小姐這麼古靈精怪,一定會發現事情不對勁。
「所以你們千萬記得,別讓二小姐知道這個計畫,否則就前功盡棄了,只怕會對翟夫人有愧。」沈知府語重心長地叮囑隨身侍從。
「翟夫人方面還是小問題,得罪了翟當家才麻煩。他們兩人能日久生情自然是好,但萬一成了互不諒解的冤家,那便枉費了老爺和翟夫人的一番苦心,也怕會影響到老爺您的仕途。」
翟逍天的震遠鏢局勢力滿天下,要扳倒區區一個知府簡直易如反掌。
「不管如何,為了慶兒,我這做父親的只能盡力而為。能嫁給翟當家,是很多千金小姐夢寐以求的夢想,機會就在眼前,我絕不能不把握,否則怎麼對得起慶兒過世的娘親?」
「我們知道了,放心吧,老爺。」
沈慶兒越聽下去,越氣憤得直想破口大罵,然而她也明白,自己再怎麼固執,也無法當面抗拒父親的一番苦心。
「回房去吧!」沈慶兒輕聲地說,率先邁開步伐向前走。
「小姐,我們該怎麼辦?」豆芽擔心地看著過於平靜的沈慶兒。
這種事並不是頭一次發生在小姐身上,只是小姐先前都會直接衝進去跟老爺表示反對,可是這次為什麼……
「爹這回如此堅決,無論我反對多少次都是話用的。」沈慶兒看著遠方夕陽,不禁低吟輕歎。
她明白自己已屆雙十年華,再不找婆家的話定要一輩子待在沈府,令爹困擾,所以爹有此打算,她是瞭解的,而且那個翟當家似乎也不是能輕易打發的人,她不希望爹因她而被人為難。
「小姐,妳的意思是要答應親事嗎?那太好了!」豆芽一方面極力安撫主子,但其實她也是希望小姐能快點出嫁的。「雖然我不知道那個翟當家到底是誰,可既然老爺說他是很多家千金都想嫁的男人,應該不會差到哪兒去,您放心吧!」
「妳哪次不是這麼說的?」沈慶兒輕瞪她一眼。「不,我不能就這樣被逼上花轎!」
她希望能找到一個與她真心相愛的男人,然後嫁與他為妻,而不是嫁給一個全然不相識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