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曦一臉錯愕。
然後門被打開,在邊承歡走出去之前,傳令兵已經急著來報:「稟報將軍,朝廷有使前來傳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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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潮可用萬頭鑽動來形容,城內的人們全都擠到帥府門前引頸企盼。
朝廷有來使,那代表朝廷送來軍餉了吧?有沒有增援的部隊?人群竊竊私語著,興奮之情溢於言表。
阿草帶著他們鑽過群眾等在正廳前的小園裡,碎石子路兩旁也擠了不少在帥府中工作的人們,而他們因為身份特殊,大夥兒全都不約而同地遠遠離開他們——誰會想跟妖怪站在一塊兒?
「我為什麼還在這裡?」隨便用一塊破布當成圍巾蒙住半張臉的高亞拓悶道。
「因為我們都沒看過聖旨啊!你不覺得很稀奇嗎?拜託!一輩子就這麼一次機會耶!」程曦不斷地墊起腳尖往外看,好似前頭真的有人擋住她似的。
「剛剛那傢伙所說的話妳忘了嗎?今夜之前我要是不滾,他要宰了我。」
「他說說而已啦!」程曦滿不在乎地揮揮手,像揮定一隻惱人的蒼蠅。
「……」高亞拓挑眉望著程曦的頭頂,真不知道她是天真浪漫還是真的不怕死——當然啦,被恐嚇的的確不是她。「那我為什麼要圍成這個樣子?我的長相好恐怖嗎?」
「明知故問。」程曦回頭橫他一眼,「你不覺得你跟邊承歡簡直像是雙胞胎嗎?咦?你的眼鏡呢?難怪我一直覺得哪裡不太對勁,原來是眼鏡不見了。」
「有這回事?」高亞拓居然認真地翻著眼睛想了想,然後搖搖頭,「不覺得,我比他帥多了。」
「眼鏡。」她再度提醒。
「我知道我要到什麼地方,我會笨到戴個眼鏡來嗎?」事實是他已經放棄了他的眼鏡,那總是將他冷酷的眼神隱藏起來的工具,他已經不需要了。相反的,他現在需要被看見,他也需要看見程曦,真真實實的看見。「況且,我就算戴上眼鏡也比他帥。」
「教授,你真是自負得無可救藥……不過我就喜歡你這樣。」程曦崇拜地靠在他胸前,完全無視於週遭其他人的存在。
他可以無視於其他人的存在,但「其他人」卻無法漠視他們。
原本候在正廳的邊承歡突然大步踏出,以雷霆萬鈞之勢咆哮:「你們都在這裡做什麼?全部離開!」
這座城的人們從未見過如此盛怒的邊將軍,他們所認識的邊承歡素來沉默溫和,所以他這一吼,他們頓時都傻了幾秒,然後轟然而散。
同樣嚇了一大跳的阿草拖著程曦沒命地往屋內走,「快走快走!將軍生氣了!」
「喂!等等!讓我看一眼!只看一眼嘛!」
「聖旨到——」
「聖旨!是聖旨哪!阿草!」程曦掙扎著不斷回頭,她好想看一眼「聖旨」的長相,之前只在電視上看過,好不容易有機會親眼目睹,怎麼能輕易錯過!
轉過屋角前,她瞥見一名中年文官正緩步而來,文質彬彬、氣度雍容,還有著一雙溫和善良的眸子,只看一眼便不容易忘記。但那一眼,也讓她看到了那中年文官眼中掩不住的驚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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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是聖旨耶,居然完全沒看到!」回到房中,程曦咳聲歎氣。
「比起聖旨,腦袋還是有點重要性吧?」高亞拓打個呵欠道。現在到底是什麼時刻了?兩個世界該不會有個同步的時鐘吧?他是凌晨離開的,到這裡的時刻是大白天,現在快黃昏了,算算時間自己已經十幾個小時沒合過眼了。
熬夜對科學家來說是家常便飯的事,他自認體能過人,熬個兩三天不成問題,但卻不是在這種驚心動魄的情況下,此時此刻的他自覺像個垂垂老矣的老人。
跟小女孩談戀愛是要付出代價的,像程曦這樣年紀的女孩子完全不知道什麼叫「渴睡」,她有取之不竭、用之不盡的青春足以支撐。
「回到剛剛我問過的問題。」程曦再度跳到他面前,驚走悄悄來襲的瞌睡蟲。「米!」
「我也回答過了,『超當機』不是哆啦A夢的任意門,請不要做出奇怪的要求。」高亞拓趴在桌上呻吟。
「那……可以讓邊承歡回到段柔沒死的時候嗎?」
這下高亞拓可醒過來了,他早該想到這丫頭會有各式各樣的突發奇想,但這要求比要求他送米過來還要離譜得多!
「會發生什麼事?如果兩個邊承歡碰見的話。」程曦總算聰明,跳過一連串他的「勸說」之詞,直接問實際重點。
「嗯……也許會被天神發現,然後世界毀滅。」
「哦……」
小曦的小臉蛋光燦明亮,櫻桃小嘴張成一個大大的O型,她眨眨那雙像極了洋娃娃的大眼睛,除了「哦」之外發不出其它的聲音。
高亞拓忍不住愛憐地輕抬起她的小臉啄了一口,「傻瓜。」
「這是什麼意思?」小曦不服氣地瞇起眼睛瞪他,小臉蛋嬌羞得紅潤可愛,表情更惹人愛憐。
「意思是說我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也許什麼事也沒有,也許真的會世界毀滅,畢竟兩條時光線交錯在一起是從來沒有發生過的事情,誰知道呢?」他微笑,「既然已經知道是這樣,妳還打算讓他們重逢團圓嗎?」
「我們是科學家。」她答非所問地點點頭,不知道在回答誰。
「嗯,瘋狂科學家。」早知道她會這樣回答的。
「所以我們還是應該試試看。」
「也許世界瞬間就毀滅了,妳不怕?」
「如果世界不是瞬間毀滅我可能會比較怕……」她咕噥著,抬起那雙晶亮墨瞳。「本來我以為再也不能見到你了,那已經是世界末日。可現在不但見到你,而且還能跟你在一起,我不知道還有什麼更可怕的。」
「所以說小女孩的愛情真可怕,完全不懂得什麼叫『國家興亡,匹夫有責』。」他取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