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不了。」他的慘笑暴露了心中對此的評價。「我爸不能坐太久,我得護送他回家。但我覺得這場慈善晚會很不錯,感覺很溫馨。」
啊,白癡……什麼慈善晚會,乾脆說是喪家的告別式算了。
之前主持人就已經少根筋地誤報這場感恩之夜的尾牙,說成感恩紀念會,大姐臉都綠到發黑。明天娛樂報紙一出來,毒辣的譏諷一定會帶來另一場腥風血雨。
「溫馨路線很不錯呀。」宗媽媽怡然為大女兒打氣。「現在社會太亂了,殺氣太重,正需要一些溫暖的感覺來緩和。」
「我是覺得尾牙就是要熱鬧,讓大家盡情high個夠。」邁可美式作風地坦率直言。「啊,去年的電音莫扎特尾牙就很酷!」
他欣然憶起,完全沒注意狀況。
「我爸媽看到你們全家扮成莫扎特一家,穿古裝玩電音樂團,搞笑熱場,就一直哀歎我們家的尾牙真是遜到爆。」人家摸彩禮品還全和莫扎特有關,尤以小星星鑽石的手筆最精彩。「而且又配合到莫扎特兩百五十週年誕辰,真是太——」
大姐丟下餐具猝然離席的舉動,怔住一桌的人。
客人尷尬致歉,鄰桌也趕緊裝作沒看見,氣氛僵凝。待客人遠去,宗家老三才冷冷開口。
「大姐為這次的尾牙花了好多心思,籌備了快兩個月,最近還緊張到跑來跟我拿安眠藥,人也瘦了一圈。」
「這樣的尾牙很好啊。」宗媽媽一副不解狀,絕對支持兒女。
「爸,你覺得呢?」
面對么兒冷冽的正面挑釁,宗董根本不放在眼裡,一逕淡漠,摸不著心思。
去年的莫扎特尾牙……他實在喜愛小惠這寶貝蛋的小腦袋瓜,像遊戲一樣,輕輕鬆鬆就想出接連不斷的驚人點子,給他做足了面子,也滿足了裡子。
他最疼愛的也就是這古靈精怪又天真的小丫頭,甜蜜的小天才。但是,平凡的家中出了一個令人措手不及的天才,是禍還是禍?
他垂睇的深思,擰緊的眉頭,惹動宗家老三的不平之氣。正要叛逆,小惠就先搶先出招。
「我可以走了吧?」她嬌傭地賣弄不耐煩。
「你姐籌畫的重頭戲還沒上來,看完再走。」
「媽……我不能再耗下去了。」嚶嚶撒賴。
「為什麼不能?」老三的尖銳矛頭頓時轉向。「大姐的心血不值得一看嗎?」
「我哪知道啊。」人家又還沒看到。「可是我男朋友一直在場外等我,約好今晚要一起去狂歡的。弟,難道你是在吃我男朋友的醋?」
他回以一記少臭美的鄙視。
隱隱地,她的心揪了一下,卻表現得淡然無波,跟她父親一樣。
「好了,你們慢慢享用,我先走囉。」
「你別想逃!」老三報仇雪恨似地追上去。「每次都是你搞砸我們的!」
倏地,一堵切入姐弟倆之間的巨大背影,擋住老三的視野。那人回眼故作小驚訝狀,挑眉睥睨,彷彿背後沾到一小塊牛皮糖。
「有事嗯?」
老三愕然抬望他,又低望擁在他懷中的二姐,一段距離外的爸媽也警覺矚目。
誰?
小惠呆了半晌,才想到要抗拒。她不需要班雅明這號人物再出現在她人生中!
「你不要——」
「你再不走,我預約的餐廳座位就要被取消了啦。」撒嬌撒賴,他也會。
「我自己的事不——」
肩上暗暗鉗緊的力道,痛得她一抽。順著他故作欣然、狠勁擺佈的方向,她霍然對上正要回座的大姐。
錯雜的心思,難堪的僵局。前有大姐充滿防備的紅腫雙眼,後有班雅明狡詐張開的地獄網羅,她根本進退不得,夾殺其中。
她才不想跟班雅明這爛人走,可是,她也不能回座。她的存在只會使大姐和弟弟反感,使父母為難。她也想為大姐捧場,無論如何,這場尾牙是大姐費心費力的成果。不管別人怎樣評價,她都站在大姐這方。只是……
「小惠,要走了?」
大姐圓瞠的雙瞳中,滿含的欣喜與期望,戳破了她的癡想。
「嗯。」僵硬的笑靨嫣然,小手柔媚覆上鉗在她肩頭的巨掌。:這是我男朋友,我們今晚有約。」
「路上小心。」
「我知道。」
人與人,背對而去,心與心。也遙遙疏離。唯有剔掉家中不和諧的怪異音符,才能成就一曲完美的全家福。
現在她只想盡速逃離這裡,跳進地獄深淵也無妨。
「等一下。」他在他倆一踏出飯店地下停車場的電梯時,拉住急急奔走的小人兒。「戲還沒演完。」
「我管你要演什麼戲!」
他一咧嘴角,像在訕笑她不小心震出眼眶的兩、三滴淚珠。
大手一拉,嬌小的身子重重撞回他胸懷。他毫不客氣地鉗起她的臉蛋,大口熱吻,給她野蠻而肉慾的唇舌糾纏。
這是他最迷戀的雙唇,毒癮發作似地飢渴吮噬。有多少天他沒能吻到她了?之前強行擄走她的那一周,銷魂蝕骨,卻只令他之後的日子難以忍受。沒有她的溫度、沒有她的氣味,沒有她的聲音,沒有她的存在,他焦躁煩悶得連旁人也跟著不好過。
他想念她,重重衣物下緊貼著她的雄壯勃起也如此宣告著。奇怪,應該是他掌控了她才對,為什麼卻老覺得是她在鉗制他?
他的行程亂了、次序亂了、判斷亂了、焦點亂了。但這一切的混亂可以換到她的吻,值得。
所有的過程都是模糊的,他能記得的只有她的痛聲高吟。她的戰僳、她的緊密、她汗水淋漓的身體。
不行,這樣下去,他會付出極高的代價,但這嚴謹的理性總敵不過她的一聲矯啼。
「夠了,別再鬧了……」
「想要嗎?」他以手指粗魯狂撥,恨死了她的小淫蕩,極致美味的鮮嫩。該罰!「我以為只有我一個人在想而已。」
多可悲,三十二歲的寂寞男人。
她難堪地急急抽搐,知道他是在故意整她,可是現在她根本沒空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