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特的眼眶發熱。得妻如此,夫復何求?
「妳說過,妳的名字叫『無慮』,就是沒有煩惱憂愁的意思。從現在開始,我就要讓妳過著這樣的生活!我會讓妳從此幸福快樂,一輩子都無憂無慮。」
兩人相視而笑,她再轉頭看著窗外的景致。
麥特從身後擁著她,輕聲在她耳畔哼起——
「How do I live without you?I want to know……」
如果我必須失去妳而活下去,那樣的生活會多麼空虛。我需要妳在我懷裡。妳是我的世界,我的心,我的靈。如果妳離我而去,使帶走我生命中一切美好的東西。
教我如何沒有妳?教我如何沒有妳——
*** *** ***
不必再過著四處打工的生活之後,無慮試著為自己的生命找尋一個重心。
「妳的重心不就是我嗎?」麥特笑著吻了吻她的額。
「在你上班的時間,我總得找點事情做吧!」她愛嬌地抗議。
麥特想了想。
「不然,妳回去把大學念完吧!現在我們可以負擔得起妳的學費了。即使妳念得很菜,沒申請到獎學金都沒關係。」麥特促狹道。
「可惡!」無慮捏了他一記。
唸書,似乎是個可行的決議。不過他們家已經不需要她這份薪水,所以拚個大學文憑、再找個好工作的事便不是那麼急需。她只當是消遣,先到大學修幾個學分,有一搭沒一搭地念。
也因麥特的大錢暫時全投在房子裡了,又要付貸款和扣還公司,兩個人在裝潢方面就盡量儉省。
每到週末時間,兩人便開著車到紐澤西的鄉間,逛人家的跳蚤市場或車庫拍賣,挑一些堅固耐用又有特色的舊家俱回來。
窗口的一把風鈴,書房的一個紅木書桌,臥室裡的維多利亞妝台,玄關時一扇竹製屏風。每樣東西都經過細心地挑選,散發著屬於女主人獨特的生活美感。
新進人員的壓力很大,麥特又求表現,所以常常把工作帶回家做。很多個週末,他坐在落地窗前的地毯上,對著筆記型電腦敲敲打打,身旁文件散了一地,無慮就靠在他身邊,替他的手帕繡上名字,或做一點乾燥花。
「嘖!」麥特看看螢幕,再從文件堆裡抽出一張紙來比對,眉頭緊蹙著。
「怎麼了?」無慮停下手中的針線活。
「納森那個傢伙老是出錯,上頭的程序走得不對,數字絕對平衡不起來。」麥特的眉還是糾結。
「我看看。」一時好奇,無慮趴到他背上偷瞄。「那是火星文嗎?怎麼一堆奇奇怪怪的字母,看也看不懂?」
百忙中,麥特仍然被逗笑。
「那是一些會計科目的代號,妳沒學過,自然不懂。」他親她一下,繼續埋頭苦幹。
無慮望著丈夫專注的側面,有個在心頭堆積許久的問題滾到了唇邊。
「麥特?」
「嗯?」他有些心不在焉地應。
「麥特,現在你的工作已經很穩定了,我們也有自己的房子了……」她偎在丈夫背上,軟軟地問:「我在想,我們是不是該考慮生一個小孩了?」
麥特一怔,打字的動作自然緩了。
「妳想要小孩嗎?」
想。
「你已經二十七歲,我也二十五了,我是覺得現在可以考慮了。」她輕聲說。
他沉吟片刻。
坦白說,他並沒有特別喜歡小孩。他覺得現在這樣,有他,有她,兩個人的小世界就足夠了。
「小孩生下來,總要有父母全心全意的照顧才好,可是最近幾年我的工作都會很忙,我們過兩年再考慮生小孩的事好不好?」他委婉地說。
妻子枕在他背上,沒有立刻回應。
「無慮?」他回頭看。
「嗯……」她慢慢開口,「好啊,就過兩年再說好了。」
麥特覺得有些愧疚。他知道無慮對家庭的渴望比較傳統,有了丈夫,生活穩定之後,自然而然會想要自己的孩子。
可是他卻對當父親這件事沒有太大的把握。或許,給他兩年的時間習慣一下,他會漸漸接受生命中多一個小鬼頭的可能性。
「我知道我最近很忙,沒有太多時間陪妳。不然等我忙完這個年度的會計結算,我有七天的年假,我們去加拿大看雁鳥,好不好?」出於愧疚感,他想補償她一下。
無慮仍趴在他肩上,軟綿綿地說:「不要了。去度假又要花好多錢,我們在美國境內走一走就好。」
「錢不是問題,老闆跟我談過了,他們很滿意我的表現,所以下半年度會給我百分之二十的加薪。」麥特將她拉到身前來,細細地吻她。「我已經說過了,妳永遠不必再為錢的事擔心,好好地享福就是了,我會照顧妳的。」
無慮受不過癢,咯咯笑了起來。
清澈的藍眸變得深濃,然後,兩具年輕的身體滾倒在柔軟的長毛毯上,所有繁忙的公事都被遺忘……
*** *** ***
所有改變都是慢慢發生的。直到它累積到一個頂點,再也無法掩藏。
麥特做到了他的承諾!給她一份舒適安定的生活。
極有理財頭腦的他將多餘的資金轉投資,不出幾年存款翻了幾番,甚至遠超出他當會計師的正常收入。數字遊戲對他而言就像吃飯呼吸一樣容易,於是財富的累積越來越快速,也越來越驚人。
就這樣,去年,他們又換了一間更大更豪華的公寓。
新居的一切,都是麥特成功發達的象徵,桃花木鑲板的牆面,大理石地板,義大利水晶吊燈,法國進口的高級壁燈,手輕輕一觸便自行滑開的電動窗簾。
無慮一直沒有告訴他,其實她更喜歡那些由兩個人一起逛跳蚤市場買回來的舊家俱。
十二年就這樣過去了。
十二年的相識,十年的婚姻,這是一段多漫長的歲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