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凌虐太上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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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我為你梳發。

  我為你束冠。

  我為你撫琴。

  我為你歌唱。

  我為你旋舞。

  我為你哭泣。

  我為你沉迷。

  我為你,犯下不可饒恕之罪……

  「唔……」

  按著額際,那裡的疼痛令人無法忍耐,他閉目鎖眉,與之抗衡,腦子內像有人探手在裡頭胡亂攪和,一些聲音及影像都還來不及清晰就已模糊,匆匆之間,他只捕捉到這幾句凌亂不全的話,那是女人的聲音,句子裡有笑有泣有哀有怨,他想細聽,嗓音已破,宛若片片琉璃碎聲,清脆,但讓人悲傷。

  驀地,疼痛的額際,有人溫柔揉按,他一時半刻無法睜開雙眼,但鼻間繚繞著好淡好淡的清爽香味,讓人安心。

  「別咬牙,來,深深吸口氣,再慢慢吐掉……對,你做得很好,再來一次好嗎?」

  他不得不照做,因為這嗓音引領的步驟,讓他覺得舒服許多許多,輕柔的手勁,揉散了頭疼,他鬆開眉宇,吐納變成解脫的吁歎,他終於得以張開眼簾,他面前站著的,是名白衣姑娘,好專注在舒緩他的疼楚,她咬著自己豐盈的下唇,彷彿他疼著,她也跟著在疼。

  眉清目秀,精緻柔美,陌生的容顏。

  「妳,是誰?」

  姑娘這才察覺他已經定睛打量她許久,手指仍按在他額際,關心著他:「你好些了嗎?」

  「嗯。」

  他淡淡的答覆讓她露出釋然的笑,這才收回手,在他面前福身跪下,幾乎以額貼地。

  「我……是派來伺候您的婢女,您喚我小愛就行了。」

  「婢女?」這兩字,沒來由的令他鎖眉。

  「是的,婢女。」她恭敬跪著,使他無法瞧清她說話時的面容。

  「為什麼我的頭會這麼疼?」

  「您受了傷,頭疼自是難免,晚些我再端湯藥來,您喝下會舒服些。」

  「妳抬起頭來說話。」他直覺不喜歡她拿發渦面對他。

  「是。」她又是一記躬身,爾後才挺直腰際,抬頭,那雙清澈無瑕的眸,水靈靈的,黑白分明,鑲在秀氣的臉蛋上,點活了一絲靈秀。

  她身著素白衣裳,上頭連朵花兒也沒繡,長髮整齊挽著,雖無珠飾,但髮絲之間流溢的烏黑澤亮足以彌補這些。

  瞧不出年歲的容貌,年輕美麗,有著女孩的青澀及女人的嬌美,兩者並存著,在她身上不見衝突。

  「妳說妳叫……」

  「小愛。」

  「沒姓氏?」

  「奴婢姓莫,莫愛恩。」她聲音很輕,像誠惶誠恐的呢喃。

  他眉心一攏,在劍眉之間形成明顯蹙褶。

  這名字明明很陌生,為什麼光是聽,似乎有股莫名情緒,彷彿又憤又怒溢滿胸腔,無處宣洩;彷彿深深恨著,連咀嚼著這三字都咬牙切齒。

  「妳下去,我不想看見妳。」他突地道,瞥開視線,被毫無原由的怒焰掌控,遷怒在她身上。

  「是。」她沒多言,聽話地伏身叩首之後便要退下去。

  「慢著。」他又矛盾開口留她,心裡那份不願她當真離開視線的衝動在作祟,想驅走她,又不想她走,連他都弄不清。

  她停步,站在距離他數十步遠的距離等待他吩咐。

  「我,又是誰?」

  他茫然,他迷惑,他不解,他的腦袋裡事實上除了疼痛之外,一概都是空白的,這裡是哪裡,今夕是何夕,她是誰,他又是誰……這些答案,都沒存在於他的記憶裡。

  她淺笑,眼底卻有一抹苦澀,她垂睫,將之藏住。

  「您是羅宵,大盛王朝聖主的親弟。」後頭似乎仍有未完的話,她蠕了蠕唇,但沒接續下去。

  「我沒有印象。」羅宵?這是他的名字?大盛王朝?同樣很陌生。

  「您受了傷,或許是短暫的喪失記憶,您好好休養的話,情況應該會改善,您別心慌。」她安撫他的話倒是說來流利,頗有練習許多次的跡象。

  心慌,他連這情緒也沒有。

  面對此時的全盤陌生,他冷靜得宛如在看待別人身上發生的事一般。

  「我手上的手鐐腳銬又是怎麼回事?」他半舉著雙手,腕上粗大的沉黑鐵鏈發出摩擦時的沉音,他被縛著,但不懂自己為何被縛。

  「您……犯了罪。」

  「什麼罪?」他的表情完全沒有改變,不似他方才聽見她名字的反應來得大,他會問,純粹只是好奇,以及手鐐腳銬麻煩礙事的不悅。

  「……」她清麗的芙顏上露出遲疑。

  「什麼罪?」他再問了一次,口氣比前一回堅持些。

  「弒君。您企圖……殺害自己的親哥哥。」

  她的話,像是一根針扎進了腦門,方才逐步淡去的頭痛又重新回來,他捂著眉心,她見狀,慌忙奔來,扶住他搖晃的身軀,攙著他坐下。

  「您別再想這些事,忘了就好,不要去想……把它都忘了吧,您只要記得,您是羅宵,羅宵……其他的,都別想了……」她輕輕梳攏他披散的長髮,溫柔得讓人想依偎著她。

  他以為她在唱歌,她的嗓,清清甜甜的,喃喃重複那些哄孩子似的話,雖然帶有一些些的焦急,一些些的擔憂,但是哄得他好平靜。

  「我頭好痛。」他沒有察覺自己用著近乎撒嬌的口氣在埋怨。

  「我知道……我替您揉揉,您現在什麼事都別想,放輕鬆。」

  他心裡著實仍有許多疑惑,但只要動起「想」的念頭,就會換來劇痛,即便如此,他還是「想」問:「我既是弒君罪犯,又為什麼要派個婢女來伺候我?」罪犯沒在大牢裡,反而身處於此座清靜幽園;罪犯沒牢頭看守,竟還有婢女?不得不讓他生疑。

  「您別再問這事兒了,好嗎?」她看著他隱忍疼痛,眉兒跟著擰皺起來。

  「為什麼不是直接殺了我,而是將我鎖起來?」

  「您……」

  「妳編出來的理由漏洞百出。」他箝制她的手,不讓她碰他。

  「我……我沒有騙您,我……」

  他瞇眸,在等她如何自圓其說。

  「……我也是罪犯,這裡等同於牢籠,您與我,終生都不能踏出這裡,這個處罰,您覺得比死還好?」她幽幽說來,聲音縹緲宛如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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