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他,快碰觸到肩膀的頭髮散亂的垂落著,在夜間居然還戴著一副大墨鏡,臉上那表情就是一副漠不關心的冷淡。如果是與傷患無關的人,不可能會坐在那裡,所以他那副事不關己的態度,看起來就挺刺目。
江京鴻順著他的視線撇了白無辰一眼。克裡斯那雙衛生眼,就像直接判定白無辰就是在鳳梅破身上留下那些舊疤的施暴者,看得他冷汗直冒。
江京鴻搭著克裡斯的肩膀拐了個彎,把他的焦點轉回到床上的傷患身上。
「克裡斯,她醒來就可以出院嗎?」
「基本上是,不過——」
「她多久會醒?」白無辰終於出聲。鳳梅破的「過去」怎樣都無所謂,即使她可能遭受過凌虐,他少得可憐的同情心和正義感也不會因此冒出來。
「你是她什麼人?」既然他開口了,克裡斯就決定弄清楚。一個如此絕麗標緻的東方美人兒,包在華麗的外衣底下竟是一副傷痕纍纍的身軀,身為醫生他就不能置之不理。
「克裡斯,其實他是——」我們的主子。江京鴻話還沒說出口,就被打斷了。
「我是她丈夫。怎樣?」白無辰嘴邊扯起一抹不屑的嘲弄。
江京鴻瞪大了雙眸,眼皮跳動,忘了開口。
「你!她身上的傷果然是你造成的,你怎麼這麼狠心?」克裡斯馬上就怒指他。
「那又怎樣?」他倒想看看這個不分青紅皂白就含血噴人的「正義醫師」,等到鳳梅破醒來自己解釋以後,會給他什麼臉色。
江京鴻半晌才回神,他差點就信了白無辰的話哩!嚇他一跳。真沒想到犯人還沒抓到,還不知道誰才是殺手的目標,這種時候他還有心情開玩笑。
「主——」江京鴻一開口,就被白無辰給瞪了。他趕緊指著床上的人兒,「她醒了!」
一句話,打住了克裡斯的叫罵。
白無辰才起身,克裡斯已經衝到床沿,「鳳小姐,你覺得怎麼樣?」
白無辰走過來,若有所思地多看了他一眼,才轉向甦醒的鳳梅破。
躺在床上的人兒臉色蒼白,微微喘著氣,眼簾緩緩掀起……
克裡斯一見到她張開眼睛,立刻就屏住氣息,瞪大了眼,一時間整張臉都漲紅了。
她昏迷時,一張白皙清麗的臉蛋已屬絕色,張開了那雙靈動的大眼睛,簡直驚為天人。
白無辰站在一旁,見他舌頭打結,口水都快流下來,只是一聲冷嗤。
她好不容易才掙脫黑暗爬出光明,張開眼睛……從剛才就一直聽到有人說話的聲音,忽遠忽近。
「光。」
「光?鳳小姐,你說什麼?」克裡斯從驚艷的怔忡裡回過神來,連忙關心地問。好歹,他是個醫生。不過美人兒果然美,連聲音都屬絕色。
「光,好刺眼。」她的頭為什麼像要裂開了似的?身子,好痛。
「光?」克裡斯一陣錯愕,轉身抬頭看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燈……不過光線被他龐大的身軀擋住了,照理說,她應該是先看到他英俊的臉龐才對。他狐疑地觀察著她,發現她的焦距不太對。
她茫然地環顧四周,彷彿分辨不清她在什麼地方。
「鳳小姐,這裡是醫院,你受了槍傷,所以……」克裡斯紅著臉話說到一半,發現她變了臉色。
「誰?……你在哪裡?」她一雙眼忽然瞪大了,伸長脖子四處張望。
「咦!我、我在你面前啊。」克裡斯錯愕地張大嘴巴,連忙伸出五指在她眼睛前晃了晃。
她雙眼依然困惑地尋找著聲源,焦距就是不曾對準他。
「鳳小姐,你看不見我嗎?」
白無辰瞇起了眼。
江京鴻在身後一愣,緊張地湊了過來。
病床上的人兒忍著疼痛緩緩爬起來,克裡斯想扶她,卻又怕驚嚇了她,不敢碰觸她。
她喘著氣左顧右盼,明明房內有他們三個大男人在,但她焦距始終不曾落在他們身上。
江京鴻俯身近看著她那雙眼睛,「你真的看不見我們?」
他一出聲,似乎把她嚇了一大跳,她倒抽了一口氣,背脊都拉直了,眼球四處流轉,尋找。
「我在做夢,我在做夢……」她喃喃自語。
江京鴻呆了一呆,隨即一臉訝異低喊:「老天!她看不見我們嗎?克裡斯,這是怎麼回事?」
白無辰瞇眼瞅著她緊緊抓著床單,一副已經打算對所有的聲音充耳下聞的態度.
「我需要為她做更詳細的檢查才能回答你的問題。」他至今還未碰過這樣的病例。「她似乎看得見週遭的一切,但是看不見『人』。」
要對「人」視而未見,這向來是他的本事,她也敢在他面前班門弄斧!白無辰推開擋在床前的兩人。
「鳳梅破,你再裝瘋賣傻試試!」他一把抓痛她手臂。他要有心情會陪她玩玩,前提是她先解開他的謎!
「呀啊啊!」
白無辰瞪著她被扯住的一瞬間,嚇得臉青唇白,神色大變,像被鬼抓了似的,彷彿吃痛才讓她驚覺這不是夢。
除非她演技精湛到連臉色變化都能隨心所欲的控制……但誰又知道她不是呢?
「放手,你的莽撞會嚇到她的!」克裡斯扯開他,連忙出聲向她說明,「鳳小姐,這裡是醫院,我是醫生,我叫克裡斯,請你別緊張。」
「我、我不是在做夢?」溫柔的聲音似乎安撫了她,她慢慢聽進了他的話,臉色才好轉,眼球依然四處流轉,懷疑,不安。
「是的,你已經醒了。」
「……但是……我看不見你們啊!」她充滿疑慮的聲音開始有些著急。
「這……你能不能告訴我,你現在能看到什麼?」
她一聽,才緩緩抬頭,望著天花板上的水晶燈,「光。」
她轉頭,摸著床,看著牆壁和沙發,「床,牆壁,沙發……」
她忽然怔仲地愣住,臉色又轉白。
「怎麼了?」克裡斯馬上緊張問。
「我……我看到的東西都沒有顏色,只有框架!」
腦袋逐漸清醒的同時,她驚恐的發現了這一點,也終於真正體認到這一切的不對勁,的確全出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