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睛當真出了毛病?白無辰冷淡地瞅著她。無妨,這不影響他需要的真相。
「鳳梅破,等我們單獨談過以後,再由這位熱心的醫生來為你治療。」白無辰瞥一眼江京鴻,要他先把克裡斯帶出去。
「你說什麼?這種時候你還要跟她談什麼?讓我先為她檢查!」克裡斯義憤填膺的斥聲。
「鳳……」
「克裡斯,你就別讓我難做人,我們先……」江京鴻說到一半,聽到她出聲音,先轉過頭,「你說什麼?」
「梅……破?」床上的人兒沒有表情地重複著這個名字,臉色愈來愈白,抓著床單的手顫抖。
克裡斯忽然察覺不對勁,他立刻問:「鳳小姐,你看不見我們,難道認不出你丈夫的聲音嗎?」還是,這丈夫根本就是假的——
「丈夫……我有丈夫?」
她的茫然和不安,把克裡斯看傻了。她該不會……
「鳳小姐,你還記得你是誰嗎?」
「……我……我……不知道。」豆大的眼淚落了下來,她忘了自己是誰。
所以,她認不出她丈夫的聲音,並不是丈夫是假,而是……克裡斯遺憾地歎了口氣,宣佈道:「她失憶了。」
失憶——那聲音,彷彿巨大的雷響刺穿白無辰的耳膜!
直到此刻,白無辰那張事不關己的臉皮才終於丕變。
第二章
經過幾天的觀察,她的視力已經沒有問題。
這兩天,她已經能夠看到顏色了,週遭的事物都能看得到,但依然就是看不到「人」,而且只要是被人拿在手上的東西,或是穿戴的飾物,週遭就像布了結界,她也都看不見。
不過既然能有所恢復,就表示將來「看見人」的機會很高,也許明天,或後天?
總之,目前只能把她的失憶和眼睛發生的「怪病」歸咎於心理因素!槍傷,膝蓋曾動過的手術,身上多處像是被鞭打留下的傷疤,這些看在克裡斯的眼裡,就彷彿親眼目睹她淒慘可憐的過去,令人同情。
他推測她可能是承受不了某種痛苦,心理創傷導致生理發生毛病,記憶一片空白,不願「見人」。
而這一切,他猜測全是她狼心狗肺的丈夫造成的!
現在既然病人在他手中,他就絕對不會坐視不管,放任這麼一位可憐的女子讓她丈夫帶回去!
這種時候,光憑江京鴻的「交情」已經不管用了。
只要克裡斯堅持一切照醫院程序來,既然她受了槍傷,又「顯見」是一名「受虐婦女」,那麼他要把她呈報給政府機關,由相關單位派人來接手調查、保護這可憐的女子,即便江京鴻目前還是白鳳醫院的代理董事長也拿他沒轍。
江京鴻歎了口氣,也因為克裡斯是這種人,前任主子才這麼放心把白鳳醫院交給他。
現在情況變得相當棘手,無論他怎麼查,就是查不到一個叫「鳳梅破」的年輕女子,也看不到有人出面找她的跡象,要查出她的真實身份,看樣子暗地裡是查不出來了。
若說要公開尋親,眼前卡著一個難題,那一顆子彈究竟是要暗殺白無辰或是她?在還沒有找到答案之前,如果輕易公開尋找她的親人,很可能把她推入險境。
誰能保證上門的,真的是她的親人?
更何況,她身上的傷也說明,她不可能會有一個太美好的過去吧?
那麼,就更不能讓她曝光了。
他,雖然沒有克裡斯那片熱心腸,卻也不至於像他現任的主子一樣冷漠啊……更何況,「丈夫」這玩笑可是他起的頭,現在克裡斯認真的槓上他了,那個楚楚可憐的美人兒現在也認定了他,他如今才想要置之不理,也太說不過去吧?
遺憾得很,他家主子就是不吃這一套,他光丟一個白眼,就準備走人,把爛攤子丟給他收拾!
老天有眼啊,幸虧他還有個「把柄」掐在美人兒手上……當然這說詞立刻就被他家主子給嚴詞否認啦。不過主子的確是需要恢復記憶後的她,因為她是前任主子指派的「使者」,有項訊息要傳達給現任主子,這一點是沒錯的。
所以,在她還沒恢復記憶之前,為了能夠保護她生命安全無虞,自然得有名正言順的身份把她帶回去,這一點,他主子也不能否認。
但是人在克裡斯負責的醫院裡;若沒有個合情合理的解釋,克裡斯是肯定不會放人的。
所以,關到院長室裡,江京鴻準備把整件事情發生的始末對克裡斯全盤托出。
不意外,克裡斯一見到他家主子拿下墨鏡的那一刻,一雙眼睛都瞪凸了。
「白……白無辰!你、你是……那個世界知名的鋼琴家……」他過去聽過他的演奏會,還為了訂位買票花了很大的工夫,沒想到這個人近在眼前——
「現在是我們的主子。」江京鴻拍拍克裡斯的肩膀,很能體會他的感受。想當初他知道白無辰居然就是他要找的主子時,也曾經感動到痛哭流涕。他的琴聲到現在都還每天陪著他人眠啊……哪裡知道,能彈奏出撫慰人心靈的絕妙樂音的人,竟是一個性情冷傲的人。
唉,即使如此,他還是崇拜他,為了能喊他一聲「主子」,每天遭受白眼他也甘之如飴。
白無辰瞪著他濕潤的眼眶,拿他橡皮似的臉皮完全沒轍,連罵他的力氣都沒了。
「這……怎麼可能……」克裡斯望著他,驚訝又崇拜的眼裡寫滿複雜情緒,喃喃道:「我景仰的鋼琴大師,竟然……竟然是一個會拿鞭子抽打妻子的殘暴丈夫!」
白無辰瞪住他。
江京鴻噗哧一聲,捧腹大笑。
「不是這樣的,克裡斯,鳳小姐只是化裝舞會的客人,要說她跟主子有什麼關係……」他話說到一半,拐著克裡斯的脖子拉到旁邊去說,但聲音就是不大不小,剛好入了白無辰的耳,「如果那天那一槍是對準主子的話,那麼她就是主子的救命恩人。」
「江京鴻,你看她那身傷,還不認為我才是被連累的人嗎?」白無辰冷冷一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