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個妖女,仗著一點點用毒本事危害武林,還不知悔改,當然是天下人得而誅之!」
聽到這樣的唾棄言詞,仇無垢再度冷笑,「妖女?我若是妖女,你們又算什麼?打著正義旗號的偽君子而已!個個貪生怕死,欺軟怕硬。自以為殺了我,你們就可以成名,卻又不敢冒生命之險。哼,膽小鬼!」
她霍然轉身,拉著諸葛鏡大步走出去。
那些被她罵慘的人中,就數黑風三俠的老三脾氣最大,忍不住喊道:「再讓她這麼囂張下去,我們的臉面還往哪裡放?我去殺了她,大不了一死!」
公孫伸臂攔住他,「何必現在力拚,徒然送了性命。既然她旁邊那個諸葛鏡是各位口中厲害非常的明鏡城人物,各位也總要想想,是否要得罪明鏡城呢?」
眾人聽得心中一寒,都不大敢再吭聲了。江湖中又有幾人敢得罪明鏡城呢?
公孫見眾人不再衝動追擊,心情總算一緩。在眾人面前他裝出淡然從容的表情,但實際卻是心緒複雜紛亂,難以平靜。
沒想到仇無垢會深夜來找他,撞見那一幕。雖然不知道她為何而來,但是看到她那樣震驚憤怒的眼神,他不禁後悔,知道自己已經對她造成無法挽回的重創,而這,並非他與這些人合謀的本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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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無垢走得很快,連諸葛鏡幾乎都追不上她的步伐,不由得連聲叫道:「無垢,別走那麼快,這裡的路我不熟啊!」
仇無垢腳步陡然一頓,終於停下來,諸葛鏡剛要說話,卻見她身子一晃,只手撫在旁邊的一堵牆上,渾身輕顫,噴出一口鮮血來。
諸葛鏡大驚,一把從後面抱住她的腰,「無垢,怎麼回事?什麼時候受的傷?」
「沒事,別大驚小怪。」她用衣袖擦掉嘴角的血絲,裝作沒事的還想往前走。
諸葛鏡擔心她摔倒,一手摟住她,低聲問:「是那個公孫傷了你的心?」
她咬緊下唇,一聲不答。
有些話她不想對諸葛鏡說,因為這其中牽扯的事件和感情實在是太多。
十年前的同窗之誼、閣樓上的瞬間動心、逼他吃毒的無奈決裂,以谷中藥草脅迫他的每年一見……這其中,有多少無奈,又有多少柔情,除了她自己,誰也不能理解,不會明白。
吐出的血和砸碎的心一樣,都是補救不回來的。可笑的是,原來從一開始她就會錯他的意思。
他是名門公子,她是毒婦妖女:她是他的仇人,他恨她入骨,即使她為他默默付出十年,他也不可能諒解。
也許,十年前就該斬斷這一切,也許,今生本不應該與他相識,也許……人生就是有這麼多的也許才被稱作人生。
只是,心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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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滴、兩滴……紅色的液體從白玉瓶傾倒入琉璃碗中,兩片翠綠葉子在琉璃碗中靜靜地躺著,隨著紅色液體的滴落,綠色葉子逐漸變色。
諸葛鏡湊在旁邊看了許久,終於忍不住問:「這是在配製什麼毒藥?」
「見血封喉。」仇無垢淡淡地回答。
諸葛鏡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好嚇人的名字!」
「在中原的南方,據說有種高大的綠葉喬木就叫見血封喉,有很強的毒性,可惜我無緣得見,但我想,這種藥的毒性也不比那差。」她說得很有自信。
「你配製毒藥都是為了什麼?」諸葛鏡問:「該不會就是為了公孫吧?」
「別再跟我提那個人。」她冷冷道:「我不認得誰是公孫。」
「只為了那晚上的事情就把他徹底否定,是否太孩子氣了?」諸葛鏡軟語安慰,「我看他不像是那麼壞的人,也許另有隱情呢。」
「隱情?他這個人向來自負,心中只有自己,沒有別人。出賣我交結眾人的事他絕對做得出來的,而且他以前也表示過,若是有朝一日有人對我不利,他定然站在敵方那邊。」
「他真的說過這種話?是太小肚雞腸了些。」諸葛鏡歪著頭說:「那你這毒藥就直接送給他好了。」
「送給他?他也配?」她哼了聲,「也許在他心中一直以為世上的敵人就像我這樣,下最重的狠手都只是讓他吃點毒藥而已,若他真的這麼認定,他早晚有天會被這份自信打敗,敗得一場糊塗,體無完膚。」
諸葛鏡聽她說得咬牙切齒,不由得笑了,「那這十年裡讓他只跟你一人鬥來鬥去,究竟是為他好,還是為了陷害他?」
仇無垢沒有回答,只用手指沾了點毒藥,放在唇邊,用舌尖舔了下。
諸葛鏡見狀驚道:「你怎麼……」
「不親口嘗一嘗,怎麼知道配製是否成功?」她從另一隻瓶子中倒出些藥水漱口,「這毒藥的味道太甜了,不大對。」
「是不是還差了什麼藥材?」諸葛鏡說著驚見她的嘴唇似乎有些變色,開始還以為是看錯了,但是緊接著仇無垢連臉色都開始起變化,她不由得驚喊,「無垢,剛才那毒是不是侵害到你的身體了?」
仇無垢回頭看了眼放在旁邊的銅鏡,此時她也察覺到不對,渾身發冷,再看到銅鏡中自己奇怪的臉色,立刻意識到毒性入體。
「玩蛇的人也會被蛇咬。」她嘲笑似的動了動嘴角,「看來做任何事都不應該分神。」
「現在怎麼辦?」諸葛鏡不會解毒,只覺得她面色越來越難看,擔憂不已。
「沒什麼大礙,解毒水在那邊的架上,你……幫我拿一下……」她的聲音戛然而止,整個身子栽倒下去。
諸葛鏡慌得一手扶起她,連聲喊叫,「葉青,快來!你們谷主中毒了!」
離愁谷眾侍女聞聲匆忙趕來,諸葛鏡往仇無垢所指的架子前一站,只覺得頭都大了。架上的瓶瓶罐罐不下百餘個,到底哪一瓶是這見血封喉的解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