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斜睨他一眼,「何必要說給你聽,這是我的身體,為什麼傷心,傷到什麼程度,都與你無關。」說完將手腕用力地抽回。
但他的雙眉一蹙,雙臂穿入水中,把她的身體從桶中托出。
她驚呼不已,雙手都來不及遮掩,已被他抱到床上。
「你可以叫得再大聲些,讓外面的人都聽到,然後闖進來看我們現在這副瞹昧的樣子。」他低聲威脅,一手拉過床上的雪被蓋在她身上。
仇無垢只好閉嘴,瞪著他的眼裡都是火焰。「你走!不用你在這裡貓哭耗子假慈悲的救我!」
「我以德報怨,你卻是以怨報德。或許我真該在知道你中毒的時候拍手稱快,或者趕到這裡來再補上一刀。」他咬著牙根,從袖裡取出一個布包,再將她的身體翻過,仇無垢的雪白後背就這樣袒露在他的眼前。
「我死也不會讓你救的……」她喘息著還想翻過身,結果被他喝住,「你是覺得我看的不夠多?」
的確,再這樣在床上「糾纏」下去,她就真是將自己暴露無遺地展示給他看了。她咬著下唇,咒罵之聲即將出口,忽然背部一疼,肌肉抽緊,原來他已將一根銀針插在她背部的穴道上。
緊接著,不容她再有任何的反對,他的手法如電般迅捷,在她的背部連扎十二根銀針,再將每一根銀針都輕輕揉動,這是護住她心脈並逼出毒氣的最佳方法。
仇無垢平趴在柔軟的床墊上,背部的疼痛漸漸消失了,心中淤結的那些東西也奸像開始化散,一股熱氣從體內慢慢形成,再從寒毛孔中排出,整個人就如同踩在雲端之上。
慢慢地,她的神智清醒過來,忽然發現在背上輕按的不是針,而是他的手掌。
第一次被人這樣親匿接觸身體,男性的手掌原來是如此的寬大,指上還有粗糙的繭,按摩在她柔軟的背部時帶來一些細微的銳利感。平時看公孫都是翩翩公子的樣子,怎麼他的手與他的人這樣不符?哦,對了,他說過,為了對付她,他特意去練武,練武的人有幾個手上會沒有繭子呢?
她的神智完全飄忽於現實與幻想之中,甚至忘了喝斥並質問他。
直到他的手掌從她背部離開,那份溫暖驟然消失的時候,她的心裡竟有種空落落的惆悵。
「身上現在還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嗎?」他低聲問。
在仇無垢的印象裡,公孫的聲音總是閃耀著金子般的光澤,明亮清麗,只要他一開口,就可以將所有人的聲音都奇跡般的壓制下去,但是現在他這種略帶沙啞的低沉,卻是她以前不曾聽到過的。
「嗯,好多了。」她聽到自己的聲音也不同於往常,沒了敵視和憤怒,懶懶的,甚至還有些撩人的味道,這讓她不由得暗暗吃了一驚。她怎麼可以用這種腔調跟他說話?
不過顯然她的聲音讓他以為她在給某種暗示,但是他的嘴唇貼在她的臉頰邊,又問:「想睡一覺嗎?還是想再泡一泡熱水?」
她知道,只要自己一轉臉,就肯定要和他的嘴唇貼上,其實她有種強烈的衝動,想看清他的眼睛、看清他的心,哪怕只是個毫無意義的吻,也想投入他的懷中。
然而,一想到他與敵人談論如何陷害她的那一幕,就又讓她的慾望之火慢慢冷卻下來,力求乎靜地回應,「讓諸葛鏡進來幫我穿衣。」
他陡然變得沉寂,然後她聽到他嘶啞地詛咒,「你這個……不識好歹的女人!早知道就該讓你被自己的毒藥毒死!」
他憤怒地衝出門,大聲摔門又大聲喊道:「諸葛公子!你的未婚妻請你進去為她穿衣!」
仇無垢將臉從枕中微微抬起,聽著那漸漸遠去的紛亂腳步聲,又想笑了。但是這一次不是苦笑,而是一絲得意。
原來,要激怒他真的很容易,只需要拒絕他就可以狠狠地打擊到他了。
讓自以為是的公孫狠狠地栽個跟頭真是件快事,尤其當她發現他是因為吃醋而憤怒,就更讓她開心了。
第八章
這一次把公孫氣走後,他很久都沒再來打擾她,讓仇無垢終於過上幾天耳根子清靜的日子,但同時也讓她納悶。因為據她對公孫的瞭解,這人一旦被惹怒肯定是要想盡辦法報復回來的,不可能如此沉默。
果然,有一天她聽到侍女來報,說那些上次到離愁谷搗亂的人又到言蘿的恨生宮去鬧事了。
她不由得暗自嘲笑他們的愚蠢,同時也為言蘿有些擔心。雖然她曾經致信到恨生宮給予警示,但畢竟雙拳難敵四手,於是她再次放出毒蛇,以笛聲驅趕它們到恨生宮,希望那些人能夠知難而退。
不料半盞茶的工夫後,蛇群紛紛退回,明顯在前面遇到阻礙。她起初還覺得奇怪,但是稍微一想便明白了——定是公孫在搗鬼!
她不善武功,若沒有毒蛇陣作為掩護,無論如何也不能現身人前。
諸葛鏡看出她的擔憂想幫她到前方查看,但是被她拉住。
「不行,你身為明鏡城的少主,不能出一點意外,否則我無法跟城主交代。」她掐算著時間,讓葉青出去打探,等到一切騷動平息才孤身去找言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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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的造訪讓仇無垢著實吃驚。
在恨生宮門口倒著不少屍體,言蘿從宮門中走出時也是一身的血污,但讓她意外的不是這場大戰的慘烈,而是言蘿悲憤絕望的神情。
她一把抓住仇無垢的肩膀,咬牙切齒地問:「你知不知道,你可能已經害死一個人!」
仇無垢自認「害死」過無數的人,但是能讓言蘿如此動容的人會是誰?
言蘿說出一個她覺得陌生的名字,「官一洲!」
「官一洲?」言蘿要是不解釋,仇無垢對這個人完全沒有印象。原來就是上次打斷她和公孫比試,被言蘿帶來的那個重傷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