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殺……」江紹胡亂去抓床頭的東西,無奈心悸病在此時發作,渾身使不出半點力氣。
黑衣人鄙夷地看著他,「聽說你得了病,每個月都要到鎮上買上一大堆的藥,我想這真是老天助我,讓我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就送你上西天。」
「那個丫頭,的確是你派來的?」江紹的追問讓受制於黑衣人的公孫不由得挺直身子,張大眼睛,屏息凝神的傾聽。
黑衣人感覺到他的動作,低頭冷笑道:「這個臭小子剛才想迷惑我家無垢,可惜沒有得逞。這就是公孫家的後人?哼,如今的公孫博文是個笨蛋,生的兒子也不過如此。」
公孫眼中滿是仇恨的怒火,即使是在敵人的禁錮下還是憤恨地迸出聲音,「有本事你今日就殺了我,否則將來我一定要讓你毒王的名號成為全江湖最鄙視的名字!」
「好大口氣啊!」黑衣人故作驚呼,「只可惜我不怕威脅,而且殺你也不需要我有什麼本事。無垢!」
他揚聲呼喊,仇無垢的身影隨之出現在門口。
公孫側目看去,只見她垂手肅立,面無表情,不由得恨恨地唾棄道:「原來你真是仇世彥的走狗!」
她的眼皮彷彿顫了顫,並沒有揚起。
「好小子,敢這樣大膽放肆地罵我的無垢。無垢,你說要怎樣殺他,才能讓他死得痛苦?」
仇無垢幽幽地開口,「剛才您不是已經餵他吃下絕命丹嗎?您說過,吃了這種藥的人,不出一炷香的工夫就會心痛而亡。」
「還是太便宜他了。」黑衣人搖搖頭,詭異地一笑,「既然他說你的壞話,無垢,我就把他交給你了,讓他死得有趣些!」
說完,他鬆開一直扣在公孫咽喉處的手掌,一把提起倒在床上的江紹,將其一路拖出門。
公孫的雙目死死地盯著仇無垢,像在看一條毒蛇。
「有什麼殘酷的手段儘管使出來,我要是皺一下眉頭就不是公孫家的子孫!」他恨那個黑衣人侮辱自己家族和父親的名號,恨不得立刻撲上去殺了他。
仇無垢的眼瞼此時方緩緩抬起,默默地看著他,伸出一隻手,手上是那根昨葉伺草。
「吃了它。」
他的瞳孔緊縮。她明知道這草中有毒還逼他吃下,原來她小小年紀真的也有副歹毒心腸。
他一把將草奪過,塞進自己口中,甚至沒有咀嚼,只是大口地吞嚥,目光從始至終都化作冰冷冷地凝在她身上。
萬箭鑽心般的痛如雷電,在他尚來不及準備的時候就劈中他的心臟,即使他拚命抵抗,卻仍抵擋不住那股讓他絕望得如死的心痛。
他咬破嘴唇不讓自己的痛苦呻吟逸出雙唇,他絕不能在她面前示弱半分!
仇無垢始終站在他的面前,靜靜地看著他被痛苦折磨,一動不動。
最後,他挺直的身體倒了下去,嘴角流出一串鮮紅的血珠。
她輕輕地吐了口氣,這才發現自己的掌心處也已泌出血珠,只是那一點點的痛比起剛才公孫所忍受的又何止輕了千分萬分?
「他死了嗎?」黑衣人走回這房間,低頭看了眼已經倒下的公孫,又回頭看她,「你讓他吃了什麼?」
「用毒藥浸過的昨葉何草……他沒救了。」她平靜地回答,面容上甚至沒有一絲的波紋起伏。
「哼,那還真是這小子命大。」黑衣人自語道:「兩種毒藥混在一起,居然還沒要了他的命。」
「他沒有死嗎?」她努力不讓聲音流露出任何的情緒。
「雖然不死也要去了半條命。哼,算了,我仇世彥殺人向來只殺一次,如果他真的大難不死就是天意留他。隨他去!我就不信他能有多大本事將來與我為敵。」
*** *** ***
黑色的斗篷如黑色的夜風,捲走一切。
當深夜到來的時候,公孫發出長長的一聲呻吟,自昏噘中漸漸甦醒過來。
他竟然還活著?他不敢相信地看看自己的手腳。一切安好?他掙扎著爬起來,藉著月光衝到門外,但是一個人影都看不到。
不見了?不見了!老師、黑衣人、仇無垢,以及其他的師弟師妹,都在他昏迷的時候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怔怔在院落內外尋覓了很久,甚至連荷花池邊的閣樓也找了一圈,依然看不到半個人影。
那個黑衣人彷彿會施妖法一樣,除了他的記憶,洗劫了所有與他生活有關的人和事。
剛剛的一切難道根本沒有發生過,只是他的幻覺嗎?
那這閣樓、這院落,以及這個偌大的,老師最愛的荷花池又是從何而來?
他踉蹌著,終因體力不支而摔倒在池邊,當他掬捧起一汪清水想洗清混亂的神智時,萬分震驚地發現水中的自己已經變了樣子。
到底是哪裡改變了?一時間也說不出來,但又覺得水中的自己萬分古怪。
他乾脆趴在水池邊,定定地看著水中的自己——
月亮在此時由烏雲中露臉,為他照清水面,他終於看到了、發現了!原來,他的一頭青絲竟然變成比月光還要冰冷的銀色!
他癡了,震驚一詞也不足以形容他此時的心情,不知呆了多久,他突然仰天長嘯一聲,那長長久久的悲鳴驚得荷花池邊的水鳥飛起,驚得月亮也忙用烏雲遮住自己的臉。
隨即,他一頭栽倒在荷花池邊,再度陷入昏迷。
有個清瘦嬌小的人影在此時悄悄地來到他身邊,扶起他的頭,為他擦去臉上的水珠,低聲說道:「我能為你做的事情只有這麼多了。對不起,我也是身不由己。其實我並不是很討厭你,但是無奈我姓仇……」
只可惜她再怎樣苦心解釋,這些細碎的低語都不是此刻已經昏迷的公孫可以聽到的了。
*** *** ***
一夕之間,他與她的人生完全改變,相逢之時他們誰也料不到,彼此的恩怨情仇會從這一夜開始,延綿十年,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