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爸。」
「我們只是來告訴你我們來了,還有……」王杏甄手探進皮包內,拿出一卷折好的東西,遞給他。「你忘了這個。」
路禹凡接過,望著手中他的圍巾,他將它忘在曉希的房間裡了。他微窘地想要解釋,卻不知怎麼開口,只問道:「小曉……跟您們一起來嗎?」
王杏甄搖頭。「沒有,她中午就不見人影了。」
「跟你兒子說——」遠處的路正堯語氣冷冷地插嘴,對王杏甄說道。
「是男人的話就不要胡思亂想,該是他的就逃不掉,不該是他的,怎麼追也是徒然。若這個演奏會有一點點差錯,我就跟他斷絕父子關係,而且一輩子不准他打我女兒的主意!」
王杏甄暗笑著,瞥了兒子一眼。「聽到你爸說什麼了吧?」
言下之意,是他們同意了,而且是欣然同意!路禹凡簡直喜出望外,忙道:「是,我知道了,謝謝爸,謝謝媽。」
這無疑是給他打了一劑強心針。
是的,他現在要做的是調整好心情,心無旁騖地讓這場演奏會完美呈現,至於他和曉希之間,便交給曉希去決定了……
他握了握拳,調整了下西裝,在一片掌聲中,昂首邁向舞台……
*** *** ***
黑色長裙的下襬輕刷過音樂廳前的階梯。
一個身影在門口站定,望著在黑夜中有明亮燈光籠罩的音樂廳。
猶豫著……
這一整天,她一直在猶豫。
從廢紙箱最底下抽出有些皺了的票、換上這身衣服、搭車來到這裡,她所有的一舉一動都是充滿猶豫的。
王曉希歎了一聲。
她還是……
就在她像是下定決心要轉身離去時,她瞥見坐在不遠處的階梯平台上,一名身著輕便、頭戴鴨舌帽,明顯要隱瞞身份的女子。
她微微一愣,遲疑了一下仍是上前,稍彎著身喚道:「瑟拉?」
對方轉過頭來,也有些驚訝,拿下帽子對她一笑。
「妳怎麼還在這裡呢?演奏會已經開始有一陣子了耶。」
雖然她沒見過曉希很多次,但每次見面總是覺得她很好相處,又加上她知道曉希是路禹凡最疼愛的人,對她便也產生了好感。
曉希攏了攏裙襬,在她身旁坐了下來。「妳才是。怎麼不進去呢?」
瑟拉有些難為情地笑笑。「雖然我們倆都覺得,離婚了並不代表不是朋友,不過或許現在還是過渡時期吧!我仍覺得有些尷尬,而且妳看,我穿得也不合適。只是想遠遠地看看他。」
「妳……」曉希抿了下唇,怯怯地問道:「妳很愛他?」
「這個嘛。」瑟拉想了下。「我只知道我很在意他,至於愛,其實我也不太清楚。不過可以肯定的是,我在意他的程度,一定比他在意我的還多。我問過好多次了,雖然他都回答沒有,不過我總覺得他心裡有別人。」
「咦?」曉希有些訝異地望向她。「可、可是,他當初要娶妳的態度,很堅決啊!像是旁人沒有置喙的餘地似的。」
「他當時太幼稚了,不,我們倆當初都太幼稚了——我是在他生活放蕩的時候認識他的,他身邊的人慫恿他說『這種美人,當然要配你這種大才子啦。』然後我們便兜在一塊。我被他吸引,也是為了增加曝光率。但漸漸的,我發現我們倆其實挺合得來的,有許多共同的喜好、相似的觀點和投契的話題。與他在一起,一起玩樂、天南地北的聊著,那段日子,我想,我們是真的滿快樂的。」
「結婚……是他提出的嗎?」曉希問著,聲音有些乾澀。
「是啊,那時候我真的好開心,覺得我們一定會幸福的……但結婚後,我才發覺幾乎所有一切都和想像中的不太相同,我總是覺得他給我的不足夠,覺得他好像後悔了。問他,他也總是回答沒有;又因為我的工作很忙,彼此相處的時間、溝通的機會也越來越少,終於還是走向離婚一途……」
「妳……不會想要試著挽回什麼嗎?」
「沒用的。」她微微一笑。
「妳應該比我還要清楚路禹凡的個性,只有他真正愛的人,才會得到他所有的關注。在意與否,從他的表現中可以很明顯地看出。既然我不是他的真愛,繼續待在他的身邊,只是更傷心而已……」她站起身,拍了拍褲子。
「對不起啊,跟妳抱怨了這麼多,我還有事先走了,幫我轉達一下問候。」
「我會的。」王曉希回她一個淡笑。
「妳還要坐在這裡嗎?」
「嗯,我……還要坐一會……」她輕聲地回道,目送瑟拉離去。
在意與否,從他的表現中可以很明顯地看出。
即使他曾經作出如此讓她痛心的決定,但在他的心裡卻從來沒有變過啊!
他只是在那段過度絢爛的日子裡,迷失了方向……
她……到底還要質疑什麼呢?
還有什麼是需要質疑的呢?
答案很明確了,不是嗎……
*** *** ***
三個小時後
「安可!安可!」
外頭的掌聲再度整齊劃一地響起,配合著觀眾渴望的呼喚,不死心地一聲接著一聲。
路禹凡微扯了下嘴角,三首安可曲後,他已經不打算彈了,但他勢必得出去謝幕,而他也正為這一點忐忑著。
他只知道他當初給曉希的票是前排的位子,卻不知道確切的位子是哪一個,而因為舞台的燈光是打在他的身上,他無法看清觀眾的臉。甚至是第一排的觀眾,他也只能看出個輪廓,那其中,似乎沒有曉希……
「似乎」,表示他也不甚確定,一場演奏會下來,他雖然出場了七八次,但卻一直不敢將視線移向前排的觀眾席,不希望因為曉希的出席與否,而影響到他的心情與演奏。
她可是能輕易左右他的。
再看一次吧!謝幕的時候注意一些,觀眾大多站起來了,或許能看清楚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