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說純陽祖師爺在飛昇之前,曾在其中幾個洞裡打過坐、修過練,那幾個洞中還約略可辨出石床、石桌、石椅等物的形狀哩!若在第一個洞口叫一聲,九十九個洞便會全響起那種幽幽忽忽的回音呢!"
"真有,可得去叫兩聲才行!"水心喃喃地道。
店小二附和著點點頭,接著又繼續下去。"若是要玩,可到城北全得場子去瞧瞧,那兒什麼玩意兒都有,賣狗皮膏藥、大力丸的,看相卜卦的,走江湖賣藝的.耍猴戲的,變戲法、火球的,走高索、玩空中接刀的,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而且各種吃喝攤子常瞧得人嘴饞,從南方的粉蒸肉、糯米糰子、棒棒雞、過橋面,到北地的吐絲拉皮、燕窩粥、扛子頭、大白饃,加上各形各色的點心糕餅,無所不有、無所不包,可有得逛的呢!"
"瞧你說得這麼好,似乎不去逛逛就太可惜啦!"水心說著,掏出一小塊碎銀給他。"謝啦!小二哥,若是我們還需要一些建議,就再麻煩小二哥了。"
噴幾口口水,就得了塊碎銀,店小二當然是千恩萬謝,直鞠躬哈腰地回去守店門口了。
水心轉頭瞧著展傲竹。"相公、夫君,聽小二哥說的那兩個都挺有趣的,你說我們先上哪兒好?"
"隨便。"展傲竹淡談地道。
"我要吃點心,還要吃糕餅!"胖胖叫著。
"你這小子就會吃.難怪這麼肥嘟嘟的!"水心捏捏他的胖腮幫子。"好吧!那我們就先上全得場子瞧瞧去。"
離開駱府四個多月來,他們悠哉悠哉的閒逛,從皖境、贛境到粵境,從衡山、黔靈山到長江三峽的豐都,連年都是在客棧裡邊的,反正一家三口都在一起,也算團圓了。最後,他們來到三定府,而水心也私下決定,下一個目的就是鄧縣的仙跡山了。
因為她覺得累了,近幾個月來,她老是想睡覺,總是動沒兩下就疲乏得緊,看來至少得有六、七個月沒有辦法到處亂跑羅!當然,如果再加上哺乳的時間,恐怕還得再添上一兩年哩!但是,她還沒有告訴展傲竹這個"秘密",她打算完成三定府的旅程後再告訴他,免得他急著趕她回家。
老實說,這趟旅行下來,她已經相當滿意了,展傲竹一直沒有半句抱怨,由著她到哪兒就到哪兒,倒是她自個兒先想到要回家。就不知道如果她現在要求他帶她飛飛,他是否也不會拒絕了?
全得場子熱鬧是夠熱鬧了,可實在沒啥稀奇的,都是些大同小異的雜耍、吃過很多次的零食,也或許水心真的累了,好像怎麼瞧都瞧不出什麼有好玩的。
她和展傲竹各牽著胖胖的一隻手,他們已經停在耍猴戲的前面好一會兒了,她正攢眉思索著該怎麼向展傲竹建議先回客棧裡歇會兒再出來,驟然間……
"傲竹!"
她和展傲竹同時循聲望去,只見一個美得令人心悸的少婦正喜萬分地看著他們……不……是看展傲竹。她看起來不到三十歲,適中的個兒,窈窕的身段,一襲鵝黃色的絲質衣裙,外罩同色披風。更襯托出她那楚楚動人的韻味兒,黑亮似緞帶的秀髮向上輕綰,讓她那張瓜子臉蛋更顯白嫩嬌美。兩道彎月似的眉兒下是丹鳳眼、剪水瞳、蔥管鼻,還有菱角般的櫻唇,真是好個美人胚子。
才看一眼,水心心中便打了個突兀,她狐疑的眼神立即移到展傲竹臉上,卻愕然的發現,在他那張始終冷漠的面龐上,首次出現了別種神情——些微的激動和情感,雖然不明顯,卻仍是讓此時特別敏感的水心瞧出來了。
水心更加懷疑地瞇著眼轉向那只"狐狸精",卻只見她用小碎步疾奔至展傲竹面前.身後兩個婢女緊緊的跟隨著。雙眸一刻不離展傲竹,狐狸精微喘著氣激動地低呼:"傲竹,真的是你,我以為再也見不著你了,沒想到……沒想到……"說著說著,她居然哽咽起來了。
水心聽到展傲竹深深吸了口氣後,才慢慢說:"好久不見,戴夫人,你好嗎?"
狐狸精紅著眼哀怨地瞅著展傲竹。"傲竹,你……你還在恨我嗎?"
然後,水心又是破天荒第一次聽到展傲竹輕歎一聲。"我從來沒有恨過你。"
"那你為什麼要那樣叫我?"狐狸精怨懟地凝睇著他。"你以前都叫我小茹的。"
"戴夫人,"突然,展傲竹又恢復了一貫的冷淡漠然。"別忘了,你已經是戴家的少奶奶了。"
"可他已經死了,傲竹,"狐狸精螓首微垂的幽幽歎息,"我是個未亡人,公公婆婆也都不在了,只剩一個女兒。"
她抬頭祈求似的望著展傲竹,"傲竹,雖然我嫁到戴家,但我發誓,我一直沒忘記你,真的。你始終是我心中唯一的男人,她垂眸從眼鹼下覷視他。"傲竹,戴家家業不小,我一個女人家實在有點撐不下來,如果你願意,我們可以再……"
"爹爹,好冷喔!"剛看完猴戲的胖胖,立即就想到下一個節目了,他一手拉拉爹親的手,一手掙開娘親牽著他的手,指著不遠處的熟食攤子。"我要吃那個。"
此時,狐狸精終於注意到旁邊的事物了,她就像被閃電擊中一般,全身僵住,震驚地瞪著胖胖片刻後,"他……他……"她抬手指著胖胖,卻吶吶的不成言語。
"我的兒子展星魂,乳名胖胖。"他的神情雖然冷漠依舊,卻隱隱可感覺到一份為人父的驕傲流露在他平靜的語調裡。"兒子……兒子?"狐狸精瞪著那個"小一號的展傲竹"。"那你就是……就是已經……已經……"
展傲竹似乎這才想起水心的存在,他朝水心瞧了一眼。"我的妻子冷水心,水心,這位是戴夫人。"
水心不自覺的苦笑了一下,這是他頭一次叫她的名字,卻是在這種情況下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