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望、嫉妒、哀怨、不滿,各種複雜的情緒在狐狸精的臉上交替出現,她盯著水心好半晌之後,才勉強擠出笑容說:"展夫人,我叫艾小茹,是傲竹的背梅竹馬,所以,已經習慣直喚他的名字了,你應該不會在意吧?"
不會在意?水心瞇起眼盯著那個女人。別的女人直呼自己夫婿的名字,她為什麼不會在意?何況那女人還是他的青梅竹馬哩!展傲竹對她這個妻子這麼冷淡,卻似乎對那隻狐狸精有特別待遇,看樣子是還有些糾纏不清的前債舊愛存在,這教她如何能忍受?說她小氣也好,說她無禮也罷,她就是無法容許別的女人對她的夫婿有什麼暖暖昧昧的態度,於是……
"我在意!"水心昂起下巴,大聲的回答。
艾小茹尷尬的瞥向展傲竹,見展傲竹沒什麼反應,她只好再次勉強地扯了扯嘴角說:"那……那我以後叫他展公子好了。"
水心嚴肅地點點頭。"最好記住,別又叫錯了。"
艾小茹垂下眼鹼,以遮掩住慍怒。"你們到三定府來有事嗎?"
"夫君帶我們旅遊,玩著玩著就到三定府來啦!"
水心這"夫君"兩宇叫得是既用力又響亮,在艾小茹心裡掀起一抹疼痛,貝齒輕咬,她強笑道:"既然是來遊玩的,理該讓我來盡盡地主之誼,我……"
"謝謝,不必麻煩了,"水心毫不客氣的拒絕。"我們自個兒玩比較自在些。"
"那……"艾小茹哎著下唇,"午膳時刻快到了,請三位到我家裡用膳。"她楚楚可憐地注視著展傲竹,滿眼的哀求之色。"也好讓我和傲……呃……展公子敘敘舊。"
不知是不是前愛難捨,真想再敘敘舊情,展傲竹竟然趕在水心開口拒絕之前答應了下來。"好。"
水心滿心氣怒,不滿地瞪著展傲竹,可他似乎一點也沒注意到,也是啦!那麼個國色天香、溫柔婉約的大美人站在眼前,他哪還顧得了她這平凡粗魯的小妻子啊?
果真是家業不小,整條巷弄前後,就這麼一戶人家,壯觀深幽、美輪美奐,戴府真可稱得上是三定府是寬敞奢華的宅邸,光是看兩眼,就可感受到那種顯赫傲人的宦家氣勢了。
在一頓豐盛豪華,卻幾乎會令人窒息的沉悶午宴之後,艾小茹又強留他們在偏廳喝茶,在艾小茹不斷的談述往事時,胖胖喊困了,艾小茹又堅持要讓胖胖在府內廂房睡午覺,展傲竹依然是一口就應允了。水心實在不明白他安的是什麼心,難道他真想舊情復燃嗎?父子倆在婢女的帶領下離去了,因為向來都是由展傲竹哄略胖胖睡午覺的。
偏廳裡,兩個女人大眼瞪小眼,龍眼對荔枝,彼此的敵意逐漸升高,妒意的火花在空中辟啪作響,眼看著戴府就要燃起大火了,突然……
"我和傲竹曾是互許終身的青梅竹馬。"艾小茹突兀地開口道。"展家和艾家是世交,又是鄰居,所以,幾乎從我們會走路起,就在一起了。"
她如夢似幻地輕歎。"那真是一段美好的時光,那時候的他,開朗且快活,我們在一塊兒玩、在一起吃、也一同唸書。八歲時,他就發誓長大後要娶我,我們一同許願要做對神仙眷侶。"
水心毫不隱瞞她的醋意,"可是你背叛了他,對不對?"她憤怒的指控。"這樣你還有什麼好炫耀的?還有什麼資格跟他敘舊?"
"那不能怪我!"艾小茹聞言,脫口辯駁。"那真的不能怪我!只能怪……怪命運作弄……"
"是喔!"水心嗤笑。"很多人都像你這樣,做什麼事都要怪罪命運,從不檢討自己的所作所為。"
"你不明白……"艾小茹黯然歎息。"展家是官宦書香世家,歷代祖先都曾在朝為官。但他父親卻對做官一點興趣也沒有,他寧願在唸書之餘,去做做生意,也不思在官場上與人勾心鬥角。很令人意外的,他父親竟然在商場上一帆風順地攢到了大筆財富,當時展家在洛陽可是數一數二的大富豪,可是……"
從不知展傲竹過往的水心,迫不及待地催促:"可是什麼?"
"在他十歲那一年,他祖父當年為官時得罪的仇家尋上門來了,既要報仇,也覬覦展家的財富,半夜投下一張紙簡,命令展爺爺必須在三天內交出展家的財富作為補償,否則就交出命來彌補。"
水心滿臉憤慨之色。"然後呢?"
"那是一群朝廷舉兵多時亦追剿不得的匪徒,當時的洛陽官府更是無能為力。但傲竹的祖父一身傲骨、寧折不屈,他撂下話,說是人命就一條,要就拿去,他絕不屈服。然後,他就開始自行尋求幫手了。"艾小茹歎息。"可歎過去所有自稱是展家至親好友的人,當時卻反而全急著與展家撇開關係、畫清界限,免得無端惹禍上身,誰還敢去幫他啊?"
水心冷冷一笑。"包括艾家?"
艾小茹微微一窒,"那是……我……我家也……也只是……只是讀書人家,哪……哪有什麼力量幫得上忙啊?"她吞吞吐吐的辯解。
水心再次嗤然冷笑:"後來呢?"
艾小茹蹙起雙眉:"大家全勸展爺爺低頭,但展爺爺表示,如果他低了頭,不就讓匪徒更為囂張了嗎?所以,他寧願犧牲自己的性命,也要維持自己的尊嚴,但是沒想到……沒想到……"瞧見艾小茹的臉色陡然變得極為恐俱淒慘,水心不由得又焦急地催促道:"沒想到什麼?快說啊!"
艾小茹抖著唇,雙眼佈滿恐懼。"那……那一夜剛起二更,隔壁展府傳來的狂笑辱罵聲,將我從睡夢中驚醒,而後我躲在被窩裡頭抖著,傾聽展府不絕於耳的悲嚎哭叫與哀求告饒聲,最後天將明時,展府便起了一場大火,一場將整個展府全化為灰燼的大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