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淘兒本能地掙扎著,身子在水中載浮載沉,但水就是一直灌進她口內,她沒法子喘息了。
雙手揮舞,不斷地揮舞,她拚命在找救命的浮木,但卻找不到!
她得死在溪水中了!
最沉的黑暗,即將降臨。
就在她失去意識的一剎,她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被一股強大的力量給拖抱住,但是感覺只有一瞬間,黑暗還是降臨了!
潑喇∼∼江淘兒被殷願拖出水面,拉至溪邊的草地上。
她一動也不動,胸脯完全沒有起伏,臉色一片死白。
「沒有鼻息……」殷願大驚,立刻俯身以口就口,吻上她冰涼的唇。他啥都無法細思地渡氣給她,不斷渡氣進入她口內,不斷不斷地渡著氣。
吸氣呀,快點吸氣呀!不準死去,不准用死白的面容對著他!
他就是不准她沒了氣息,不准她死去!她怎麼可以未得他允許就死去?他不准!
殷願不斷地渡氣給她,不斷地。
微微地,江淘兒動了動。
殷願聽到她細細的呻吟聲,大喜,她總算接上了氣!
「呼!」江淘兒睜眼,彈坐起。「咳咳咳……」她一邊吐水,一邊大口吸著氣。她啥都顧不得,只能拚命地將水咳出,再拚命地吸氣、吸氣再吸氣。
「咳咳咳……」江淘兒捂著胸脯急喘著,嬌軀也一直抖、一直抖。
「活過來了……」殷願看著她的反應,確定她已無事,心終於安了,但也發現自己竟在發抖,全身還異常的冷。
烏雲,不知何時已經散了去,雨滴也消失,日頭從雲間探出頭來,熱力四射,但他還是覺得冷。
「誰?誰救了我?」江淘兒總算順過氣來,卻是疲憊地閉著雙眼,蜷曲著身軀,無力地問道。適才呼息時嗅到了一抹很獨特的氣味,而且這抹氣味也很熟悉,只是……怎麼會是他呢?
那人,該是把她推進幽冥入口的兇手,而非拉她出鬼門關的浮木啊!
殷願聽到她的疑問,卻沒有回答。從「殷家莊」策馬而至,遠遠地便瞧見山坡上滾下一隻豬籠,豬籠滾呀滾地,滾出了江淘兒的半邊身子,讓他確定豬籠裡頭裝著的不是一頭豬,而是一個人,而且還真如他所料,是江淘兒!他已快馬加鞭地往溪邊沖,卻還是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江淘兒自斜坡上滾進河水裡。
當下,他想都不想,立刻下水撈人。
見她沒了呼息,他的心更是忘了跳動。
「怎麼不說話?你跟殷願好像……」江淘兒等了半天卻等不到一句話。又是一個陰陽怪氣的傢伙嗎?一抬眼,愣住。「真是你?殷願!」
「就是我。」她震驚的表情讓他不悅。
「不可能,怎麼會是你救我?怎麼會是你救我?」她驚駭地往後縮、往後退,不敢置信地看著他。他可是下令淹死她的兇手啊!
「我救了你,你卻如此錯愕?」他自討沒趣了。
「當然意外!我之所以會差點死去,就是你命令人來淹死我的呀!」
他蹙眉。「你在說什麼?我雖然罵了你,但從未下令淹死你。」
「你有!你明明有下令!你又否認了,你又開始否認了!你的性格就是這般的難以捉摸!」
他冷道:「我若要害死你,又何必下水救你上岸,還為你渡氣?」
她蒼白的臉容忽地飄上一抹嫣紅,撫著自己的唇。他倆又唇碰了唇……「真是你將氣渡給我的?」
「你對救命恩人的態度竟是如此惡劣。」
……不對!她驚醒過來。「你明明命令杜鵑、玫瑰、杏花來淹死我,而且還用了浸豬籠的酷刑,你明明要我死,卻又要當我的救命恩人,你是什麼意思?故意戲耍我,要讓我嘗到忽生忽死的恐怖滋味嗎?你你你……你好可怕!你為什麼行事如此奇怪、如此惡毒?你真的不怕下地獄嗎?」
殷願聆聽著她的指控。救回她的性命後,她不是向他求情或求取憐愛,竟是一味地指著他的鼻子痛罵,還硬塞罪名給他。
她又說道:「一開始,你莫名其妙地挾持我到『殷家莊』,我不怪你。之後我出於善心地勸你行善,但你就是不肯改過,我也無能為力。但可怕的是,我一直服從你的命令工作,而你卻連連否認下令,一定要害死我!」她瞪看著他。「你好壞、好壞、好壞、好壞……壞到無可救藥、壞到連筆墨都難以形容!」
他看著滿面驚恐的她,問道:「你真的很害怕?」
「我當然害怕!水淹過我的腳踝、淹過我的腰際、淹過我的胸口、淹過我的心窩……無止盡的水還不斷不斷地灌進我的嘴巴、鼻子裡!我不能喘息,眼前一片黑……你乾脆讓我死去就好,但又拉我上岸,你是不是打算再淹死我一次?」只要想到那恐怖的情境,她的呼息不禁又變沉重了,臉上的嫣紅也化成了鐵青色。
殷願聆聽著她瀕死的心情,心也擰得難受。他不曾對女子有過此般肝膽俱裂的心思。
江淘兒喃喃說著。「你又要淹死我了對不對?你就是要折磨我……你放過話,說要蹂躪我,你——呃!」
殷願忽然抱住她,緊緊地將她擁在懷抱裡,即便她正喋喋不休地訴說著被傷害的心情,並且將罪行都加諸在他頭上,但,他就是想抱住她。
「你……你這麼壞,連佛祖、菩薩都救不了你的,抱我也沒用……」江淘兒震驚到語無倫次,卻也不知該如何是好,只能繼續痛斥他的手段,也許以後再也沒機會可以罵他了。
「我不壞,我是你的救命恩人。」
「害我淹水的可是你。」
「你就是要怪我?」
「本來就是要怪你,就是你!」
他頓了下,笑,回道:「好吧,就是我。」
「你是惡人!」她痛斥他,但藕臂卻控制不住地環抱住他的腰幹。此人明明要殺她,她卻控制不住地也抱住了他,尋求溫暖。
「對,我是惡人,我害你被水淹。」殷願忽然不再反駁,任由她發洩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