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想想,之前他縝密的考慮、再三的掙扎,好像是一場笑話,不過是自己的一廂情願,紀語芸又何曾表示過欣賞他呢?
從來沒有。頂多是一點點的心動罷了。他跟任何男人一樣,都是從零開始。
或許是過去從沒被女人拒絕過的輝煌紀錄造成他自傲的個性,自認只要他願意了,女人就應該乖乖接受他。,但他知道紀語芸不是那種女人,他必須有耐心。
因此,即使艷陽高照,即使看不清球場上的情況,即使大螢幕壞掉了,即使椅子坐起來不太舒服,但此時她坐在他身旁,臉上漾著前所未有的開懷笑容,忘情得大喊大叫大笑,這已經讓他好滿足,心情跟天空的顏色一樣,晴朗無比。
一場球,過了三個小時還沒打完,楊子謙卻希望兩人相處的時間可以繼續延續下去。棒球不是有延長賽嗎,最好延長到天荒地老,只是很對不巴場上拚鬥的球員了。
「好緊張……」
「快得分啊……」
雙方陷入僵局,平手,來到九局下半,球場瀰漫一股緊張的氣氛。
「九局下半二出局……是只剩一個人嗎?」楊子謙帶著一種惋惜的口吻問,今天這麼美好的時光就要結束了?
孩子們和紀語芸全用一種很冷淡的眼神瞪著他,異口同聲說;「安靜。」
他說錯什麼了嗎?楊子謙一臉莫名。別的球迷在期待英雄的出現,他卻已經在腦海裡規畫下一次出遊的計畫。他發現紀語芸的死穴就是孩子們,只要能讓他們乖乖跟著他,她絕對也會二話不說就跟著他。
當他想得出神時,出其不意的,鏘的響亮一聲,全場驚呼,打者用力揮打出去的球跑得好遠好遠好遠……
咚!
這顆球沒有打中任何人,也沒有落到地面或看台,而是直直的飛向楊子謙的懷抱,正確的說,是飛向他的右手。
嘩!再見全壘打!全場瞬間沸騰,歡聲雷動!楊子謙神乎其技的接球本事也贏得眾人喝彩。雖然他本人是一頭霧水,純粹憑著本能接住那顆飛掠而來的球罷了。
「叔叔,你好厲害!」孩子們紛紛用崇拜的眼光看著他,還用力為他鼓掌,讓他都有點不好意思了。
「這沒什麼。」他尷尬地牽動了下唇角,將球拋給文康,孩子們開心地討論起這顆棒球的價值。
「你很幸運喔。」紀語芸笑看著他,彎彎的眼裡盈滿溫柔。
「幸運?」這算哪門子的幸運?
「第一次來看球就接到球,而且還是再見全壘打,我已經帶孩子們來看過好幾次,卻一次也沒碰過。」她好像有點忌妒,嘴巴翹翹的。
正確的說,這應該是第二次,不過楊子謙並不打算糾正,因為他正被她有些孩子氣的神情吸引住。
「我好像聞到一點點的酸味。」他故意用鼻子嗅了嗅,斜眼睨她。
面對這調侃,紀語芸大方地聳肩。「好啦,我是有點忌妒你,以後分點好運給我吧。」她咂了咂舌,模樣俏皮可愛,逗得楊子謙不自覺地笑了,兩人視線相交,紀語芸突然感到不自在,移轉目光放在孩子們身上,他則依然熱切地注視著她。
「語芸……」雖然目前的時機一點也不浪漫,球賽剛結束,一堆球迷人擠入急著要離開,但他放在心裡好一陣子的話實在很想問出口。
「什麼?」紀語芸並非毫無知覺,他最近積極的舉動已經在宣告他想追求她並非只是逞口舌之能,但她還是無法敞開心胸來處理感情,畢竟她要顧慮的比他還多。
「你對我……」
他連問題都還沒問,一陣帶著哭聲的童音吸引住兩人的注意。
「對不起……」文康低頭咬唇,眉頭都皺在一起了,看起來好像在發抖。
「靠夭!小鬼走路不看路,瞎眼哦?」
呸的,一口檳榔汁恰恰好落在他們面前,幾個孩子都嚇呆了。
「文康、文詠,怎麼啦?」紀語芸趕緊走到他們身邊,疑惑地來回看著孩子跟眼前兩個戴墨鏡、嘴嚼檳榔、穿著頗有黑道流氓架式的大男人,只見孩子們一臉驚恐,嚇得說不出話。
「家宏,發生什麼事了?」
楊子謙把張家宏拉過來身邊詢問,神經比較大條的張家宏直接指著流氓說:「他們故意伸長腳絆倒文康,還要他用剛才撿到的棒球賠他。」
流氓惱羞成怒,直接飄髒話了。「小鬼,你說什麼……」
張家宏趕緊躲到楊子謙身後,只敢偷偷伸出一顆小頭顱。
「文康,真的是這樣嗎?」紀語芸抓著孩子纖細的肩膀,急問。
方文康顫抖著,頻點頭,看也不敢看媽媽。
「媽的!我的腳被他踢得有夠痛,說不定要看醫生,還說我故意……」
「小孩子教成這樣,好意思帶出來……」
兩個流氓一搭一唱,冷言嘲諷,看來是不打算輕易放過他們了;大概是看他們兩個大人帶三個小孩,其中一個又是女人,另一個有張媲美女人的漂亮臉孔,斯斯文文的,應該也很好嚇,當然一定要想辦法恐嚇到手。
「你們要什麼?錢嗎?」紀語芸也不是傻瓜,很瞭解這些伎倆。
流氓不屑地嗤笑。「錢?我們不缺錢,不過……」他貪婪地盯著文康手中那顆球。「來點紀念品也不錯。」
原本說不出話的文康霎時膽子大起來,抗拒地用力搖頭。
「不行,球是我們的!」
「靠!要顆球都不肯給!那給個一百萬醫藥費好了!」流氓凶狠地說,文康被他這麼一瞪,雙腳又開始抖了。
「先生,你不要欺人太甚。」紀語芸表面上冷靜以對,心裡卻頗懊惱,遇到這種不講理的人,她也不知道要怎麼處理才好。
「文康,把球給我。」楊子謙站了出來,冷漠地說。
「叔叔……」文康眼睛紅了,快哭出來的樣子。
「快給我。」他催促,音調毫無起伏。
文康即使萬般不捨,還是乖乖交出球,淚眼汪汪,而那兩個流氓一看,可得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