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恩沒有移動,但在瞭解她話中的涵義之後,他的表情突然變得十分危險。她感覺像是雄性動物瀕臨暴力邊緣,並僵硬地抑制自己;出於本能地知道柏恩不會傷害她,才令她不至於因恐懼而畏縮。
「你無法抗拒我太久。」他的聲音低沉而且堅決。「存在我們之間的吸引力不會就此消失。」
她面對他,看著他臉上冷酷、嚴峻的線條。「我不必永遠抗拒你,」她有點悲傷地說道。「只要等我們回到瑪瑙斯,我就會永遠地走出你的生命,然後一切都再也無關緊要了。」
柏恩冷笑了一聲。「回到瑪瑙斯並不會令你安全地離開我,親愛的。你是我的,而且不管得花多少的時間追求你,你終究得承認這點。」
「多自負呀。一旦我們回去後,會有某位不介意一段韻事的女人攫住你的視線。」
「你很明顯地並非那種女人。」他低語,看起來彷彿還想說更多,但是卻突兀地改變心意,並從她的行李中挑出一件乾淨的內衣。他的手一如往常幫她更衣時那樣地溫柔,接著替她固定好肩膀並很有效率地為她著裝完畢。之後,令她驚訝地,他在她背後跪下來幫她梳頭,紮成她平常的馬尾,並以親吻她的頸背做為結束。「你準備好吃早餐了嗎?」
婕安對他甜蜜的關懷感到印象深刻及心緒紊亂。她不想要他如此體貼,只想要他當那個她所熟悉的路柏恩:狂放不羈、風流、鹵莽。平心而論,還有勇敢,她在心裡加上一句。他是令人恐懼地能幹、危險、冷酷無情。
第一次她懷疑自己是否想要抗拒他,彷彿這是個「何時」而非「假設」的問題。她做了件連自己都不相信的蠢事——她愛上了這個男人。
那天柏恩停下來很多次以便讓她休息,她也表現得比她預期的要好。雖然她的手腕和肩膀很酸,但除非碰到瘀傷否則也不會感覺到痛。綁緊的繃帶防止肩膀關節活動,以便治療受傷的韌帶。由於她不必提行李,這段旅程對她而言確實是比受傷前輕鬆得多。
當晚在柏恩解下她固定左肩的繃帶時,她發現她可以移動左手而沒有太大的痛楚,因為她肩上的繃帶仍然支撐著她的關節。她打算自己脫衣服,雖然得很慢很小心,在眼下兩顆阿斯匹靈後,她睡得很好。
隔天她覺得自己能夠不使手臂緊繃,而且靈巧地跨步跟隨柏恩。由於他們已經位在高地上,海拔降低了令人窒息的熱度,雖然他們攀登的是很險峻陡峭的山,但是她並不覺得太困難。
那天早上他們只走了幾小時,突然發現自己似乎是陷身在一個酷熱的箱形深山峽谷中。群山高聳地環繞著他們,雖然密碼的指令很明顯地指出此時該走向正北方,但是除非他們有翅膀才能往北方前進。他們全都停了下來,期待地看著婕安。她往上看高聳的山峰,光禿的岩石出現在某些山壁,但是大部分的地方,樹木和灌木叢從每處縫隙中蔓延出來,把懸崖峭壁變成片片的綠牆。比婕安手臂還要粗的葛籐蔓生至地面上,滿是盛開的野蘭花比她在任何地方所見過的更茂盛。
柏恩提著婕安的行李走向她。「或許你該再檢查看看這個指令。」他建議道。
婕安拿出她的記事本再度檢查這個密碼,但是指令仍是相同的解釋。「我們位於正確的位置。」她困惑地說道。
「我們不可能是在正確的位置,除非我們打算像猴子般攀爬過那些籐蔓。」
「指令說朝向正北方。」婕安擺出無助的手勢。「那裡是正北方沒錯。」
「狗屎。」柏恩摘下帽子拭去前額的汗。「我們必定是在某個地方走錯路了。」「不可能。昨天下午的路標位置並沒錯。我知道我們是在正確的地方。」
柏恩轉正歪斜的頭並往上看。「那麼你最好再想想其他的,因為依我看來,我們是在一條死路上。雖然那並非我所期望的,但是如果你不快點改變我的心意,我們就要掉頭回去了。」
「你說什麼,回去?」柯提文已經走近到足以聽見他們在談什麼,而且他的詰問充滿狂怒。
柏恩輕蔑地看了他一眼。「難道你不知道像這樣的探險結果大部分都是一無所獲?這就好比挖石油,付出一大筆錢來碰運氣。」
「但是——但是這應該是件毫無疑問的事。」柯提文的臉猝然變得蒼白。
柏恩輕蔑地哼了一聲。粗魯的鼻子適當地表達出他對這件「毫無疑問的事情」的看法。
「我們不能回去,」柯提文堅持道。「我們必須找到它。」
婕安走向垂直的石牆仔細觀察,前進到落石及濃密的灌木叢阻擋的路上。她試著揮開沮喪。教授常教他們要先徹底瞭解狀況,再實際地想出贊成與反對的理由。這個方法總是對她很有幫助。她思索著事實。這條路被擋住,他們必須往上走,因為根據指示那的確是他們該走的路。她瞪著上面,研究著岩石上的每一道裂縫,每一棵樹,試著找出任何可以提供線索的不尋常事物。
正北方。無論如何他們必須往正北方走,而那意味著…婕安堅定地注視著眼前的巨石。正北方是正前方而非正上方。
喬吉猶豫地接近婕安。她轉向他並有禮貌地要求道:「請為我砍一根粗樹枝來,好嗎?」
「當然。」喬吉用他的大刀砍斷一根堅硬的粗枝,再重擊幾次把較小的分枝敲掉後,他用同樣莊重的態度交給她。
婕安用粗枝去探試灌木叢,以便確定其中沒有蛇或其他危險的生物。
柏恩跨步向前。「婕安,住手。你在做什麼?」
「只是看看罷了。」她說道,視線瞟向後面的巨大羊齒植物。
「該死的,住手。如果你願意,我們會清理這個地方。」
在強光的照射下她花了一分鐘才適應過來。樹葉很濃密,在她的頭上形成天然的蔭蔽,一隻蝴蝶停在她手邊的葉子上合攏它顫動的雙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