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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6 頁

 

  柏恩再看向她,這才注意到她的眼袋。她不是在說笑。他突然覺得驚慌,繼而關切起來。「你有沒有藥可以服用?我能做什麼事讓你覺得好過些?」

  她這時睜開眼,對他一笑——真正的笑,不是那種令他發抖的笑。「我沒事,只是覺得累。如果真有需要我的地方就叫醒我,我保證明天會覺得好多了。」

  他不能離開舵——在這一帶不行——否則他會擁她入懷呵護她,直到她入睡。他總是有股想寵愛她的古怪衝動。而這簡直荒謬極了,因為她是他見過所有人——包括男人或女人——當中最能幹、最頑強的一個。

  他說:「它通常持續多久?」

  「什麼?我的經期,還是你以為我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在阻止你,只要興致一起就想和我做愛的奇想?我的經期持續四到五天,至於你的奇想,我還沒見到它有終止的候。」

  他咧嘴一笑。啊,他多愛她這麼伶牙俐齒地和他說「不知道你是打哪兒學來月經來潮時不能做愛的念頭」

  「因為我不想、』不要也不會讓你這麼做。」

  「我想它決定了一切。」

  他口氣中的遺憾令她低笑出聲,更舒適地偎進吊床。「對了,若不是你表現得那麼明顯以為自己會吃閉門羹,根本沒想到拒絕和你去『散步』。謝啦,我本來是想在的食物裡動手腳的。」

  有一會兒,他愣在那兒,繼而放聲大笑。「下一次,甜心,運用你自己的判斷。」

  「我是啊,」她得意地說道,再次合上眼。「我知道如在碰上個好主意時,認出它的高妙。」他仍然在低笑。「好好睡一覺,甜心。」「謝謝,我會的。」

  幾分鐘後他再度回頭,看到意味著熟睡的均勻呼吸,露出微笑。即使在她撒潑、發飆時,都比他過去任何時來得有趣。他會想出一個法子讓她留在瑪瑙斯。那個晚上她睡在他懷裡。原本她以為他們又會睡在吊床上,但他鋪開睡墊,惦記著她不喜歡睡覺時毫無屏障隔絕那些到處遊走的小蟲,因此掛起蚊帳形成一個小帳篷。她將頭枕在他的肩膀上,這是幾天來睡得最好的一次。他們離開山區後馬上覺得熱氣逼人,雖然分開睡一定涼爽許多,可是兩人都未曾如此建議或移動位置。隨時碰得到他,讓她感到更快樂,雖然她也喜歡逗弄或激怒他,但他的擁抱仍給了她從未有過的滿足感。

  他們在一起的日子已經屈指可數,大約只剩一個星期了。他曾說回瑪瑙斯所費的時間會比上溯時來得短,因為他們順流而不是逆流。她要盡可能抓住能與他在一起的每一分鐘,一旦他們抵達瑪瑙斯,事情的變化將會非常快速。她得做完她必須做的事,然後返回美國。

  但此刻她躺在他懷裡。

  他們再度回到船上,使得每一件事變得如此簡單,讓她在接下來的幾天中,幾乎感覺像在度假;而原本看來簡陋和不合用的衛浴設備,現在顯得非常的豪華。在酒精燈上煮東西則是另一項快樂,即使食物的種類有限卻令人滿意,因為他們能悠閒地享用每一餐。他們各有一套換洗衣物,那是跟補給品留在一起以備不時之需,而且她有私人用品。生活雖然簡陋,但卻不錯。

  他們開始駛經鐵皮房舍。它們建在河邊高起的部分,是「文明」入侵的象徵。現今並沒有很多,但越深入到下游就越多,且以雨後春筍般的數量在河上排列著。這些只是個人的住處,但很快地就出現了成群的屋舍,只靠定期往返於河面的商人來與外界聯絡。

  兩個小孩從一間孤立的房子跑出來,用力地揮手,或許認為柏恩和婕安是商人,抑或只是很興奮看到船。婕安也對他們揮手,他們在生活中很少有值得興奮的事。「你常做嚮導的工作?」她懶散地問道,想像著一生永遠在河上與叢林中度過。

  「我想做就做。我通常喜歡在兩個工作間有休閒的時間,休閒時間的長短取決於工作時間。如果只有一個星期去帶一些想體驗「真正的」亞馬遜河的遊客,那一星期的休息就夠了。雖然大部分的工作時間都比較長,而上一個工作花了幾個月,我本來計劃休息一個月才接下一個工作。」

  她靠著一根柱子,表情猶豫。「在石城的最後一個早晨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柯提文要對你開槍?那就是杜雷蒙離開的原因?」

  「我猜是的。」他感到不舒服。「他們一定事先安排好了,柯提文的開槍是給杜雷蒙的信號。」

  「但是為什麼呢?我們沒有發現任何寶藏,沒有理由發生這種事。」

  他應該知道,當有時間去思考這件事時,她靈活的頭腦會開始將所有瑣碎的事拼湊出來,注意到破綻。「我早上起來,離開帳篷,柯提文一定以為我要做某件事,因為他跟蹤我。他很難接受早就沒有鑽石了,且神廟裡並沒有充滿黃金。」

  「當我爬出帳篷時,杜雷蒙並沒有要射殺我,他只是對著我獰笑。」

  「也許是把你留到最後,」柏恩皺起眉頭,心中對這想法感到憤怒。「他按順序來。」

  「我希望我能想到拿手槍,而不是手電筒,無法相信我竟然這麼笨。」

  「我很慶幸你沒有開槍,」他說道,內心為這想法顫抖。「你一定要照我的話做,如果你不聽,我一定大發雷霆。」

  「但如果我開槍,瑞克也許還活著。」

  「也許不會,當子彈射出去之後,就不用再想了,你也可能射到他。意外造成後,就不要再玩『如果』的文字遊戲,愚蠢且浪費時間。」

  他簡單的邏輯使她發笑,雖然有點悲傷,但柏恩從未浪費時間在後悔上,他總是慢慢地克服它,全心全意、冷靜地下定決心。玩世不恭、感性的幽默只不過是為了掩飾他的另一面,低估他的人是自尋死路,她起先也低估他,但很快地發現錯誤,而且永遠不讓自己忘記。柏恩是那種稀有人類——冒險家、探險者,他為自己定下規則,並嚴格遵守,他的聲明與警告非常有效,因為沒有人會對他的話產生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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