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傳說中殷家大宅中的幽魂?」他試著做出假設。
「咳……難得孤魂安身處,卻讓陽世人擾的不得清閒。」原本平淡哀怨的言語中,這回卻透出不平的抱怨。
「你到底是誰?」嵇揚聽不懂她到底意指何事,他只想弄清楚她的身份。
「……」沒答案。
「那夜是你在舍妹房中。」嵇揚乾脆挑明著問。
「是的。」這次她答的倒也乾脆。
真的是「她」,嵇揚想起那張似魅似人的容顏,心頭竟又開始怦動不已。他沒跟鬼談話的經驗,在她這一聲明確的答案之後,他反而不知該如何往下接,兩個人鬼之間就這樣一陣沉默。良久,嵇揚才又回神記起今晚來意。
「小姒那晚夜探廢墟也是被你嚇到?」
「我很抱歉。」
「抱歉?」嵇揚不解她回這句話的意思。
「雖是幽魂,但我並不會存心嚇人,那晚真的是意外。」這句話說的頗像正常人說話,嵇揚感覺到那「鬼」這次說話的語氣,不再像剛才那樣輕飄飄的,變得實在多了。
「要怎樣才可以喚醒她?」這倒新鮮,原來鬼魂也會因嚇到人向人道歉,看來她可能是個善良的好鬼。
「很難,可能,可能得到明年中秋,藉由中秋月圓的靈氣將她喚醒。」
「到明年中秋?那不就還得躺上一年?」想到讓嵇小姒躺在床上一年,那母親真的會瘋了。「為什麼?」嵇揚不禁提高聲調。
「我真的很抱歉……」又是一聲怯弱的道歉。
又來了,嚇人的鬼接二連三的發出愧疚的歉意,嵇揚覺得有些啼笑皆非,人變得有點不耐煩。
「你到底是誰?」他再次詢問。
「謝謝你幫我家人修墳。」那幽魂沒正面回答他的問題,卻向他道謝,這也就明白道出她的身份。
「舉手之勞,不必言謝。」那並不是他的功榮,為與殷家聯姻迎娶殷家女兒,他母親覺得得先表示誠意,修墳是第一要務。「你……是殷水瞵?」嵇揚突然一問。他的確有種強烈的感覺,眼前這名女子就是他的「新婚妻子」。
「殷家沒有殷水瞵這個名字。」
「那你是……」
「殷玲!那晚你們一廂情願迎娶的對象。」她的答話越來越有誠意,嵇揚有問她必答。
「真是你!」聽她直截了當的承認,嵇揚反而有點驚訝。「為什麼要毀掉自己的靈牌?」他不明白怎麼會有鬼魂會自毀長生牌位。
「為自救!」
「怎麼說?我又沒要傷害你,怎麼需要自救呢?」嵇揚口中邊問著問題,腳下開始慢步往前移動著,拉近彼此間的距離。
「既是幽魂便習慣四處飄泊,怎能嫁入陽世接受祭拜,你們強行來娶親會誤了我的修行。」她說到這兒,嵇揚已經踏上橋頭,一提氣便往對岸躍去,他打算真真實實的看一眼自己「妻子」。
「你走吧!別再來打擾我。」看出嵇揚的企圖,那自稱是殷玲的鬼魂說到這兒,原先輕柔無力的說話語調換上急促凌厲的聲音,在嵇揚躍起的同時也起身飛離原先站立之處。
「等等!姑娘……」發現自己的企圖被視破,嵇揚連忙提氣施出更上乘的輕功快速往她那方奔去。
「你走吧!」飛身而至的嵇揚,只感覺到空中漫著滿天飛揚的青絲,及衣衫飄飄的白影,那原本停立橋頭的身,影卻已飛天而上,只留一聲輕輕的催促。
「姑娘……」他不死心的又叫一聲。嵇揚如願的又見到那張令他輾轉難眠的容顏,那殷玲在她踏風而去同時,不知何故又一回眸,若有所思的對他望了一望,那眼神像是充滿了無奈的悲淒,以及永遠解不開的惆悵。
「別再來找我了……」一語畢,身影迅速消失在黑暗之中。
這次在那張楚楚可人的臉上,嵇揚不再見著那夜的淡白青光,不再是令人毛骨悚然的慘白,在驚鴻一瞥下的是一雙帶著靈氣的黑眸及無語問蒼天的無奈。嵇揚感覺到一種深深的失落,他不相信一切就這樣結束了。
「姑娘……姑娘……」他急起直追。
她並沒因他的呼喚留下來。
「走吧……走吧……」風中仍留有這兩個字不斷的迴盪……迴盪著。
「別走……別走……」
嵇揚仍然慌亂的追趕著,轉眼間都已追出了殷家大宅,卻怎樣也尋不到那身白影。
夜色中,除了風聲,還是風聲……
*** *** ***
「老大,查到了!查到了!」砰!一聲,司馬浦安極不斯文地用力推開嵇揚書房門,大步跨進屋。
呵!這倒真是難得啊,一向只知上山辦案下海緝兇的總捕頭,今天竟也會乖在書房「埋頭苦讀」,太陽要打西邊出來了。
「老大!你交代我查的事有眉目了。」司馬浦安像等著受讚賞小孩,得意洋洋地站在書房中喘看著書桌後頭的人,忙了七、八天,總算有點眉目了。
司馬浦安往前移了幾步走近書桌旁,揚起一雙手在嵇揚面前晃啊晃,他都說這麼多話了,書案前的人卻像個木頭人一樣連頭都沒抬上一回,敢情根本無視他這號人物的存在。再晃一晃,還是沒反應!
「老大!」司馬浦安不甘受冷落,索性將手往桌上一拍——啪!一聲巨響,他就不相信這還喚不醒滿臉失魂的嵇大捕頭!
這小子,腦袋裡不知道想什麼東西想得這麼出神,難怪剛才他敲得門板都快塌下來了,裡面卻連個回聲都沒有。
「把手拿開。」
如他所願嵇揚是抬起頭了,但緊跟在抬頭之後的動作,卻是滿臉怒目及一聲獅吼,這還不打緊,一雙大掌就像拍蒼蠅一樣,用力氣撥開他拍在桌面上的手。
「幹嘛呀!」司馬浦安迅速收回差點被他掌風劈到的手掌,怪聲怪叫地。
「老大你吃錯藥了?我是你得力的左右手呀!怎麼說砍就砍。」真是莫名其妙,開個小玩笑都不行啊,想以前我也不是沒被你這樣嚇過,也沒見我砍過你手,司馬浦安心頭直犯喃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