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揚像是聽不見他鬼叫,注意力全放在桌面。
司馬浦安一面嘀咕,一面注意著他的反應,這下看他又悶不吭聲,心裡真的有點擔心了。「老大,你還好吧?」他從沒看過嵇揚哪時候這樣失常過,雖不成真像乾娘說的,這小子也被鬼煞到中邪了。
昨夜,他才一回嵇府,嵇母便將他拉到房中吱吱喳喳說了一堆,說什麼在他出門辦事這幾天,嵇揚也像中邪一樣,不是一入夜就往外跑,直到天微亮才回府,要不就是獨自一人坐在小姒房裡呆望著小姒到天明。白天呢,更奇怪,關在書房裡悶不吭聲,三五時還來個長吁短歎,變得像個苦旦一樣。
「我看他八成也跟小姒一樣被鬼煞到了。」這是嵇夫人最後對著司馬浦安下的結論。
「乾娘,你別胡思亂想了,嵇老大那麼神勇健碩,哪個鬼魂能近得了他的身,沒被他陽剛之氣嚇跑就很難得了,別擔心了。」當場司馬浦安差點沒被嵇母的假設笑掉大牙。
「我本來也這樣想啊,但是浦安啊,你不知道,那天迎親時就出了很多怪事,我看八成是那個殷水瞵真的找上他了,阿彌陀佛,這可怎麼得了。」嵇母開始懷疑自己兒子沒原先想像的那麼陽剛,她真糊塗當初要他冥婚沖喜之前,應該先查查嵇揚的八字到底重不重,這下好了,連累到他了。
看嵇母越說越像一回事,司馬浦安乾脆來個狗改不了吃屎,開始跟著背後鬼話連篇起來了。
「這不很好嗎?讓大哥跟鬼嫂子兩個多點機會親近親近,搞不好嫂子一高興,小姒病情就會很快好起來了。」
「你這個蠢小子。」嵇母重重的敲他一記頭。「你真要阿揚被女鬼迷住啊,這麼一來嵇家的香火還有什麼指望。」
「哎喲!好痛哦!」司馬浦安誇張叫一聲。「乾娘!這是當初你自己說要沖喜,才幫他們撮合的,怎麼現在又怪我了。」揉揉額頭,他一臉的無辜。
「沖喜歸沖喜,但我可沒說讓我寶貝兒子也跟著中邪,我要正常的兒子更要抱孫子。」嵇母激動地叫嚷著,她絕不允許寶貝兒子真被女鬼纏上。
司馬浦安聽得無可奈何,「乾娘,不然你要我怎麼辦,難不成換我下海娶另一個鬼魂來沖喜。」
「當然不是,明天起我得要張媒婆加快腳步開始幫揚兒安排相親,最好盡快娶個妾進門。」
「娶妾!哇塞!嵇老大還不是普通的好命,三個月不到,就要成兩次親,吃遍明陽兩界,這不是齊人之福嗎?」司馬浦安鬼叫鬼叫羨慕死了。
「蠢小子,胡說八道!」想當然他又吃了一記排頭。
昨夜乾娘跟乾兒子討論到最後的結果,當然免不了是一場淚水與笑謔收場,但司馬浦安嬉笑嬉歸笑,他仍然不相信嵇揚會在幾天之中變個樣。
於是今天白天,他決定找嵇揚探探虛實。沒想到從進門到現在,就只見他一個人唱著獨角戲,而那個主角自始至終都像泰山崩於頂而不動言色。
「老大,沒事火氣這麼大幹嘛,是不是太多天沒睡覺,肝火上升啊……」循著他眼神看去,司馬浦安也被桌上他剛才手掌壓過的東西給吸引。
「咦!這不是你老婆靈牌嗎?它不是被燒了嗎?怎麼又生出個新的來了。」
這個司馬浦安真是天生皮癢愛找罵挨,剛明明嵇揚就是撥開他壓住靈牌的手,不讓他碰那塊木板,現在他又一臉好奇的拿著靈位摸摸左右端詳。
「放下它。」嵇揚發出自他進屋以來第二句話,口氣冷的不能再冷。
「老大……」
「我說放下它……你查到什麼快說吧!」嵇揚凌厲的眼神再次的掃過他臉,這一眼再笨的人都知道他真的冒火了。
「嘿!我放下,我放下……」司馬浦安嬉皮笑臉的放下手上的木牌,還特別用袖口將手摸過的地方擦了又擦。「別這樣瞪人嘛,活像要吃了我一樣。」一切舉動雖然有點像是戲耍,但他腦子卻快速閃著一串問題——這靈位是新刻的,上面的名字跟原本的不同,這是什麼道理……
「快說!不准戲耍!」
「是!老大!既然你已經恢復正常,好,咱們先談正事。」司馬浦安抬頭對嵇揚露出一個微笑,他有預感這位仁兄一定遇到某些事,而這些事情跟那個潛入他房間燒了牌位的人有關,只是連自己到現在都還很困擾,理不出頭緒,所以還不打算跟他說明。
這是他依他對嵇揚個性的瞭解所做出的判斷,否則他絕不是這樣容易動怒的人。那到底是什麼事讓他這樣困擾?讓他會如此失常呢?難道說……他真的碰上那個「東西」了?
算了,中邪的事等會兒再找個機會討論,現在正事要緊——司馬浦安心裡下著決定,神色馬上變為正經不苟,嚴肅地向嵇揚報告著他這幾天明察暗訪的結果。
「我查到霍之鳴、吳霸、章彪行十五年前竟是同門師兄弟,一直以漠北四煞行走江湖,但在十年前卻莫名其妙拆伙,各自獨立門戶創立幫派。」
「四煞,除了死去的三個人,另外一人是誰?」嵇揚人雖然疲憊但思緒卻是很清楚。
「另一人……」司馬浦安眼神突然一沉,故作玄虛的停頓一下,看看嵇揚啞聲說道:「是他們的大師兄,也就是當今京師都軍統領,你武舉時的恩師李拓李大將軍。」
「恩師李拓?」這個答案的確令嵇揚驚訝。「他跟他們有關係?」
這李拓是他當年武舉考試時最後一場主考官,在判過比武結果後,按照朝延的慣例新科武狀元、探花、榜眼都列為他的門下成為他門生。
「沒錯,因此如果我猜得沒錯,或許下一個猝死的將是李將軍。」從種種跡象顯示,他的猜測絕對有根據。
「不准胡說!恩師身體健康得很,怎麼有可能猝死。」
「就我們瞭解,前面三個武林前輩,平日也都健碩如牛,但卻在短短的一個月內相繼暴病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