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似他期待事情是朝著這個方向發展,一點也不會太意外。
看來,有些事情他必須好好思索一番。
*** *** ***
夜深了,書房的窗口正好對著琉璃的房間,能看見房內燈還亮著。
每回總是如此,他書房的燈不熄,她房內的燭火也不滅。
兩人好似在競賽似的,比誰撐得久,正因如此,每夜支撐他繼續處理公事的動力不再是金錢或是責任感,而是有她的「陪伴」。
只要抬起頭便可看見那盞燭火,因此即使天再冷,他也不關窗,就為了那點亮光,明明映入眼裡只剩一點點的光影,卻暖了他整顆心。
叩叩,清脆的叩門聲在夜裡顯得格外清晰。
「進來。」不必問也曉得是誰。
「大哥。」
「還沒睡?」
「嗯,在忙一點事情所以沒睡,你還沒看完?」
「快了,剩一點。」
「我剛剛肚子餓,去了趟廚房熬湯,見書房的燈還亮著,便盛來一碗給你,趁熱喝。」
蓋子掀起,香醇的氣味飄散出來,若沒燉煮三、四個時辰以上怎可能會有這種香氣,說是剛剛才熬好的,是當他好騙嗎?
「謝謝,擱著吧。」
「那你慢慢喝,我先回房……」
「要回去睡了?」
「沒,還不想睡。」
「那就留在這裡……」不敢直說要她陪,邵霽東只好找其他理由。「我有些事情想問你。」
「是要問姐姐的事情嗎?對不住,我派去的人被甩掉了,不過你不用擔心,相信很快就會有線索。」
聽她提起,邵霽東方才想起他已經一個多月沒有詢問清風的事,一方面確實是他太忙,另一方面則是心底竟有幾分不想知道這件事情。
「不是的,我是想問你……既然你說喜愛我,那對白師傅又如何?」他逐漸明白事情不太單純,也沒忘記當日白師傅派人把玉飾還給琉璃時,她居然哭得傷心的模樣。
夏琉璃神情微怔,不知該怎麼回答。
她已盡量不傷害邵霽東,為何他卻執意要得到答案?
真要說出來嗎?
「大哥,在我回答這問題前,能不能先讓我問你一個問題?」見他點頭,她接著問:「假如有一天,你發現你最愛的人愛的其實並不是自己,你會怎麼做?」
前幾日鳴玉才剛提過,現在輪到琉璃,他們兩人可真有默契。邵霽東暗忖。
「要看情況,若是對方有意欺瞞,我不會輕易饒恕,但若是我一相情願,自然不會如何。」老實說,他此刻的心境已跟最初獲知這場騙局時不一樣了。
「可你愛她至深,真能輕易放手?」
「對我而言,一旦試過了仍無轉機,當然就要放手,強求不見得就能得到一切,我會去試,但不會以逼迫的手段來達到目的,這就跟做生意是同樣道理,雙方獲利才是皆大歡喜,生意也才能長長久久。這回答還滿意嗎?」
夏琉璃輕輕點頭。
「大哥……其實是這樣的,白師傅單方面喜歡我,但我卻喜愛著你,所以只能辜負他的情意。」
「那上回為何哭了?」
「因為、因為我……」
「你捨不得拒絕他?」想到有可能是這個答案,邵霽東心頭有幾分不快。
「不是的!」這三個字她倒是回得頗快。「是我想到自己也被你拒絕了,才會感同身受的落淚。」夏琉璃真是佩服自己的機靈反應,不過她也確實愧對白師傅對姐姐的一番情意。
「那就好。」
「你說什麼?」
「沒事。」
「大哥,還有事要問我嗎?」她希望他能轉移話題,否則她怕在他面前撐不了太久,和他相比,她的這點心思壓根隱瞞不住。
「你若累了,就回去睡吧。」他誤以為她是想離開。
「不,不是的,我只是怕留在這裡會影響你處理公事。」
「你對我還沒這麼大能耐。」邵霽東語氣突然車冷,並不是針對她,而是想掩飾自己早受到她影響的事實。「想留便留。」
夏琉璃眨眨眼,不敢去揣想他究竟在想什麼,既然他不趕人,她也不急著走,便乖乖地坐在一旁,視線如絲線般地繞著他。
他無須抬頭也清楚這傻丫頭必定盯著自己,將她留在身旁,還真是有點自找罪受。
「別一直看著我,這裡是書房,有不少書,若嫌無聊可以找本書看。」他記得鳴玉說琉璃很愛看書。「若找不到喜歡的,明天到『臥龍書肆』那兒挑幾本回來。」由這碗湯的豐盛程度來看,可以得知她大概真的是閒到發慌。
「這是不是表示以後我晚上也能來這裡?我不會吵你,只是不想一個人,若你不喜歡,我可以回……」
面對她帶著乞求的神情,他捨不得拒絕。「隨你了。」
聽見琉璃對白師傅有意思,他心底泛起不舒服的感覺,但假如今天坦承喜歡上白師傅的人是清風的話……
思及此,他心裡竟沒有太強烈的情緒起伏。
難道他對清風的感情真如此淺薄,不過兩個多月時間便能遺忘?
算了,別多想了,邵霽東把心思轉回公事上,專心處理公事直到結束後,才發現那個說要陪他的人早已入夢。只見她坐在椅子上,頭不時往左邊偏,瞧她一副快要睡倒的模樣,他沒多想便坐在她身邊,提供自己肩膀成為她的依靠。
有了東西可靠,夏琉璃索性貼著他身體,睡得更沉。
邵霽東解開外衣披在她身上,過沒多久,她變成枕在他的腿上入睡,十分愜意。他失笑地搖頭,沒有抗拒,反倒還幫她調整個更好睡的姿勢。
原本有些睡意的他,凝視著她的睡顏反而沒有睡意了,他雙手倚著桌面,撐著額頭,另一隻手則是輕撫她的臉蛋,猶如將她當作玉飾般地珍惜。
儘管內心正天人交戰,也難以阻擋受她吸引的心情。
「琉璃,倘若我愛上你的話,該怎麼辦呢?」
是啊,該怎麼辦才好?
他能掌控所有事情好符合自己的期望,唯獨心完全不受他主宰,彷彿有了自主能力,想要喜歡誰、注意誰,全由不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