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請全京城最好的大夫給玲兒最好的藥物、最好的治療,玲兒不會有事的!」
「君洛……」上官義德有些詫異,沒想到沈君洛的反應竟會如此激動,他那麼在乎玲兒嗎?
「如果是這樣,那我就把玲兒交給你。」
「爹……」
上官震不服,上官義德卻搖手示意他別插嘴,續道:「我知道你會捲入這件事情裡,是因為玲兒的關係,你已經盡了你的力量,如今你願意這樣照顧玲兒,伯父也十分感激,只希望你不要累壞身體,你畢竟是沈家莊負有重任的少東,知道嗎?」
聽他言下之意,似乎是允許玲兒留在沈家了,沈君洛不禁鬆了一口氣。
上官守微微一笑。「君洛,有勞你了。」
「這是我應該做的。」
「我有條件。」上官震冷冷地道:「在玲兒傷癒之前,我也要住在這裡。」
沈君洛此時此刻自無異議。「正巧我也想請你留下來,玲兒昨晚一直念著找你,如果你願意陪在她身邊,自是再好不過。」
上官震皺了皺眉頭。「別說得一副好像你才是玲兒家人似的口氣,我是她二哥,留下來陪她本就是天經地義。」
「震。」上官守忍不住歎了口氣,不管怎麼講就是講不聽啊!二弟就是這樣,玲兒一有個什麼,就特別容易動氣。
「我和父親還要回官衙處理那個淫賊的事,因此不便久留,不過一得空檔,我們就會過來探望她,這樣可以嗎?」
「當然可以。」再也沒有比這更好的答案了,只要能留下玲兒,他什麼都會答應蛇。
如果他的彌補,能讓玲兒恢復像以前那般活蹦亂跳的話,那麼就算是被她整、被她捉弄,他都認了啊……
*** *** ***
上官震就這樣在沈家住了下來,就在這之後,玲兒也真如同大夫所說的,開始發起了高燒。
彷彿像炭火一樣的高熱,將所有人都嚇得不敢離開她身邊一步,過熱使得玲兒噩夢連連、不停囈語,床單濕了又干、干了又濕,連下人都差些忙不過來。
「爹……娘……哥哥……」
「玲兒,玲兒,哥哥在這裡!」上官震握住她的手,不停地呼喚著她的名字,然而這一切對處在高燒不退情況中的玲兒來說,卻宛若徒勞,上官震顧了大半夜,連自己都要累倒了,面對病情絲毫沒有半點起色的妹妹,手足無措之餘,更怨恨起自己的無能。
「為什麼我不能代替玲兒……」上官震無奈而深沉地怨懟著,為什麼受到這種痛苦的會是玲兒呢?她是個女兒家,要是撐不過去怎麼辦?
「別胡思亂想。」沈君洛的聲音陡地傳來,上官震抬起頭,只見他多日未曾合眼的雙目,透著一股勉力的堅強。「她不會有事的,玲兒絕不會有事的。」
上官震不由苦笑了。「你是在安慰我,還是在安慰你自己?」
沈君洛不答,逕自走到床前,玲兒蒼白的面孔毫無生氣,他輕輕地拂開她被汗水沾黏在腮旁的髮絲。
「玲兒……」
也許是呼喚太輕,又許是傷勢太沉,不管怎樣,玲兒終像沒聽見似地,逕自在自己的夢中徘徊……
夢中,好多好多回憶都湧了上來,玲兒夢見了娘,她牽著玲兒的小手,母女兩人一齊走在荒野的小道上,母親低頭,即便面目模糊,玲兒依舊感覺到她在對自己微笑。
「娘……」玲兒喊著母親,讓母親聽到她的聲音,反射性地緊緊捏住她的手,玲兒才能安心地微笑,彷彿確認了一件再重要不過的事情,但也僅止於此而已,因為就在這個時候,她突如其來地放開了玲兒的手,孤身走向通往另一世界的彼岸
天好黑、好暗,她蹲踞在河岸邊哭泣著,還沉浸在那種孤獨傷心裡的時候,畫面一跳,週遭忽然傳來水浪拍打在東西上的聲音,睜開眼一看,她發現自己坐在一艘船上,四周充滿了海水鹹腥的氣味,飄搖陳腐到好像隨時都可能在風雨中解體的小船,正是當年隨父親被貶到海南時所搭乘的船隻,一路上她吐得七葷八素,兩個哥哥也因為嚴重暈船,大半時間都躺在船艙裡,父親呢?他總是背對著自己望向船頭,英武的面孔瘦削而憂鬱,沒有人有空理她……
為什麼她會回到那一段日子?讓人恐懼的寂寞排山倒海地湧來,讓她不住發冷到顫抖……
玲兒怕、怕啊……誰來陪陪我?
夢中……景色再度變化了,這回是哪裡?好寬廣的庭園,好芬芳的花香……這裡是哪裡?
玲兒迷濛的雙眼疲憊地四處張望,不久她就明白了,這裡不是別處,是她那個兒時玩伴!沈君洛的家……
沈君洛……
他長得真好看呢!像女孩一樣的精緻漂亮,身上總是乾乾淨淨的,富貴人家的小公子都像他那樣嗎?可是,他為什麼總是那麼討厭跟她玩?就連長大了、重逢了,他還依舊是那麼冷淡,那麼避她唯恐不及,難得見到她也總是沒什麼好臉色,她只是很想跟他做好朋友,這樣不行嗎……
只是朋友?
不知從何而來的聲音,忽然猛地撞進了她的心房。
你只是想跟他當個朋友?如果只是朋友,就不該做出那種事情啊……
那個聲音說的那種事情,讓她的思緒陡然飛回了那一晚,頓時面若火燒……
也許,是她失態了,她居然做了一個姑娘家絕對不該做的事,但想起那一晚呵……她卻又難以自已地心跳下已……
暈眩排山倒海地襲擊過來,她已經無法再想了,身體好熱、好熱啊……
玲兒……玲兒?
是誰……是誰在叫她?
方纔離開的母親身影,忽然又再度出現,玲兒發現自己又回到了一開始的岸邊,母親在另外一頭向她微笑,玲兒好奇地往前踏出一步,就在這時她發現,母親的形容似乎清楚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