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兒。」
沈君洛抬起頭。「娘?」
「別太自責了。」沈夫人心疼地看著兒子。「玲兒會沒事的。」
「您沒聽到大夫說的話嗎?」沈君洛苦笑了笑。「要是照顧得不好,玲兒隨時會有性命之憂,玲兒說什麼也是上官家的寶貝女兒,我居然讓她碰到這種事……」
沈夫人聞言,突然微微一怔。
看到君洛如此煩惱傷神,她這做母親的還是頭一遭,以前的君洛沉著內斂又四平八穩,向來甚少表現出如此慌亂的模樣,當然事關玲兒性命,會著急也是人之常情,但身為母親,她從兒子的表情之中,捕捉到一種絕不單純的意義……
是錯覺吧?
不會是她想的那樣的,君洛打小就和玲兒打打鬧鬧的,與其說是玩伴,還不如說是對冤家,這次闊別多年的重逢,他對玲兒的態度也一直都是冷冷淡淡的,難道,他住到上官家去的這幾天,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母親的直覺總是精準得可怕,然而沈君洛卻完全沒有意識到母親的洞察,此時此刻他一心放在玲兒身上,再也顧不得其它了。
「我已經幫玲兒姑娘換好衣服了,傷也已經遵照大夫的指示敷上續骨藥。」就在這個時候,於纖纖自內室走了出來。
聽到她的話,沈君洛站了起來。
「我去看玲兒。」
「別……」於纖纖伸手攔住他。「玲兒姑娘昏迷著呢,你光是看也沒什麼用,洛哥哥,你還是把自個兒打理打理才是要緊,免得玲兒醒過來,看見你這模樣肯定要笑你了。」
「天曉得。」沈君洛喃喃一句:「只要她醒過來,被她說什麼我都認了……」
於纖纖聞言,眼中閃過一絲黯然。「洛哥哥,要是躺在床上的是我,你也會這般擔心嗎?」
「你說什麼?」沈君洛一心只想進內室,壓根兒沒注意聽。
於纖纖見狀不由歎了口氣。「姑姑,你也不要太勞累了,我送你回房休息吧,這裡有人輪班顧著,不會有事的。」
「那好吧!」沈夫人本還想叫君洛也回房,可見他模樣,情知勸說不動,便不再管。「你們好生照料著,明白嗎?」
「是。」一旁的丫鬟點了點頭,於纖纖於是攙著沈夫人離開了。
沈君洛慢步進內室,只見玲兒已換過衣服,她眉目緊蹙、一臉慘白,雙唇無半點血色地躺在床上,哪還有方才半點嬌羞可人的模樣?
「是……誰……?」一個虛弱的聲音自床上傳來,沈君洛愣了愣,忙衝到床前。
「玲兒!你醒了?」沈君洛又驚又喜,上官玲兒聽見他的聲音,眼睛微微張開來,露出虛弱一笑。
「是……是你啊……」
見她目光游移,似在搜索著什麼,沈君洛連忙問:「玲兒,怎麼了?你想喝水?還是哪裡疼?」
玲兒聞言,視線調回他身上,許久才緩慢無力地以氣聲,一字一句地輕問。
「我……二……哥哥呢?」
二哥哥?她是指上官震嗎?
「你二哥通報官府抓那淫賊去了,他一定很快就會趕來的。」意識到她現在最需要的就是溫暖,沈君洛直覺地將她的小手包在自個兒溫暖厚實的大掌中,希望能藉此讓她感覺好過些。
「有什麼事,儘管跟我說,嗯?」
玲兒眼睫輕輕地揚了下,彷彿在說她瞭解了,沈君洛還想說話,她卻把眼睛再度合上。
「玲兒?」沈君洛輕喚。
玲兒並未立即回答,但沈君洛忽然感覺到她反握住了自己的雙手。
「幫我找二哥哥來……」
意識到她平常雖和上官震打打鬧鬧不成樣子,但兄妹情誼畢竟深厚,或許在她的心目中,凡事都以妹妹為第一優先的二哥哥,正是代替母親身份陪伴在她身邊最重要的親人吧!
「我會去找他的,你放心……」他惻然地承諾她,玲兒聞言似乎放下心來。
「謝……謝你……」她鬆開了手勁,再次昏睡了過去。
多希望時間能倒轉啊!他要那個愛笑愛鬧的玲兒回來,否則,只有他守著的夜,實在太漫長了……
握著她發涼的雙手,他不由自主地想。
翌日,一聽到玲兒受傷被送到沈府的消息,上官家人立即趕到沈府。
「玲兒?玲兒在哪裡?」一如往常的,只要事關玲兒,上官震總是最激動的一個,在家丁的帶領下,他率先進入玲兒所住的房間裡,見到她傷重在床,當場就要發狂了。
「沈君洛,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上官震怒得眼眶皆紅。「為什麼會這麼嚴重?你剛剛說什麼?她連肋骨都斷了?」
「都是我的錯,我沒照顧好玲兒。」沈君洛早就有了心理準備。
上官震宛如找到了出氣筒,一股腦兒地將滿腹怨氣全往他身上發。
「既然你都承認了,那你還站在這裡幹什麼?」上官震怒道:「給我出去!你這瘟神以後不許再接近我家玲兒!」
「震!」上官守出聲遏止。「這裡是沈家,你節制一點!」
「大不了我們現在就把玲兒帶回去!」
沈君洛聞一言,倏地抬起頭。「玲兒現在的狀況沒有辦法移動,大夫也說了,她至少有兩個月不能下床。」
在上官家人一片愕然之中,沈君洛續道:「玲兒會傷成這樣,我也有責任,在沈家她一定會得到最好的照顧,上官大人,還有大哥、二哥,拜託你們,給我一個彌補的機會。」
「你……」聽到沈君洛這番話,上官震這時才注意看他,驚訝地發現不過一晚而已,沈君洛已然面色憔悴,連下巴的青髭都冒出來了。
是為了玲兒嗎?
「君洛。」始終保持沉默的上官義德突然開口了。
「上官大人?」
「玲兒是我的女兒,她的個性我這做父親的比誰都清楚,如果今天不是她出了這個主意,也不會造成她負傷在床,幸虧那個淫賊已經落網,所以,請你不要太過自責,如果她熬不過這一次,那也是她的命……」
「不會的!」沈君洛與上官震突然異口同聲,這許是他們長久以來唯一意見相同的一次,尤其是沈君洛,他根本不願認同那個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