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高速公路上發生追撞車禍,全部傷者都送往新竹醫院,這手機是我們在事故現場撿到的。」
事故現場十分凌亂,警方和救護人員一到,全都以運送傷患為優先,所以因猛力撞擊而散落的物品有一大堆,根本不知是誰的,警方和搜救人員會在事後幫忙撿拾,再集中起來供當事者認領,現在有莫昭吟這通電話,警方就可以標示擁有人的姓名。
「那你知不知道紀斐然傷勢怎樣?」莫昭吟緊握著手機追問,眼眶盛滿了憂慮的淚水。
「不清楚,不過死者分別是遊覽車司機和貨車上的兩人,其餘的人則是輕重傷,既然你是傷患家屬,可以現在前往新竹醫院照顧傷者。」
「好,謝謝。」她連忙道謝收線,刻不容緩的收拾行李,再向隔壁的張亞力筒單說明,便匆匆忙忙地趕著搭車前往醫院找紀斐然。
他一定是吵架之後想下台中來找她,才會開車上高速公路的。
早知道,她多安撫他就好,不要吵架!
她好後悔,不該刁難他、不該想要勉強他改變、不該跟他吵架。
她情願他生龍活虎的四處趴趴走,只要他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就算永遠維持流浪的興趣也沒關係了!
*** *** ***
莫昭吟風塵僕僕的趕到了新竹醫院,急診室裡,感覺像是經厲一場戰爭之後的零落混亂。
傷勢較輕的人大都離開了,只剩下情況比較嚴重或是需要觀察的傷者還留在醫院裡。
她一路禱告著,希望紀斐然的傷勢不要太嚴重,最好她現在趕到能夠撲空,因為這代表著他傷勢輕,已經自行離開。
然而,她還是在服務台問到了紀斐然的名字——
「紀斐然已經轉往六樓六0六病房。」
她急匆匆的搭電梯上樓,循著門號找到了紀斐然的病房,忐忑不安的推門而入。
光線不甚明亮,空調傳送著冷氣,整間單人病房顯得十分清冷,而躺臥在病床上的男人,看起來也特別孤單寂寞。
他似乎睡得很沉,連有人進來都不知道,甚至她走近他,也沒有絲毫反應。
莫昭吟懸得老高的心終於落下,可隨之而來的,是強烈的心疼與不捨。
剛剛在護理站先詢問過他的狀況了,額角縫了八針,有腦震盪、手肘骨折,其餘則是一些輕微的擦撞傷。
她彎身俯視,目光巡視他全身上下,頭上的紗布、顴骨上的瘀青、手臂纏的繃帶……她想摸摸他,又怕碰痛了他,柔荑伸在半空中,猶豫不決,眼淚卻不受控制的率先滴落。
臉頰的濕意令紀斐然幽幽轉醒,不期然見到了牽繫於心的人兒,他目光陡然一亮,完全清醒。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
她將一旁的椅子拉過來落坐,收起心疼的眼淚,朝他揚起一抹微笑。「心電感應啊!」
他勾起了唇瓣,懶懶的漾出笑容,橫睇著她。
「最好是心電感應啦,那為什麼你感應不到我對張亞力的醋勁有多大?」懶得再掩飾,他坦承不諱。
「早就跟你解釋過、表明過的事,你還要拿來作文章?」她瞅他一眼,故意問:「你沒事開車要去哪兒?」
「兜風啊!」他還能抬槓,遭到她的白眼才坦白講:「……要去台中找你啦!」
「那麼晚了跑來找我做啥?吵不夠,要繼續吵嗎?還是要來監視我?」她環著胸,沒好氣的撇著嘴。
「要駐守領土,以免敵軍入侵。」他打趣的形容,用健全的那隻手握住了她的。
「要不是你這麼無聊,這次的意外根本不會發生。」她忍不住怪他。「你看,全身是傷,還好不是很嚴重,不然你叫我怎麼辦?」
「不能怪我,是你最近在反常,我才會疑神疑鬼。」他捏了捏她的手心。
「當然要怪你,反常也是因為你啊!」她咕噥著,嗔瞪了他一眼,旋即笑問:「想不想知道我為什麼反常?」
經過這次事件的刺激,她決定要跟他攤牌,徹底溝通。畢竟像他這樣大剌剌的男人,似乎不適合用那種引導反省的迂迴方式,還是開門見山比較乾脆,才不會引發莫名其妙的奇怪狀況。
「當然想,我可是受害者耶!」他一副非常委屈的模樣。
「誇張。」她嗔啐。她頂多不太搭理他罷了,哪裡稱得上受害?「會反常是因為我已經無法再忍受你三不五時就離開,想回來就回來的壞習慣。你從來沒有想過,當你不在的時候,我需要人關心、照顧的時候怎麼辦?
「我去學室內設計,是想填補時間,我想轉移注意、恢復獨立,不要太依賴你,好讓你可以偶爾去透透氣,免得讓你失去自由,感到太多壓力,然後開始討厭我。可是你卻反而變本加厲,不但拉長出去的時間,還增加出去的頻率,真的一點為人丈夫的自覺都沒有。
「所以我想,既然你沒為我著想,沒道理你回家時還那麼用心的替你張羅一切,不如就以你的態度來對待你,聯絡不到人,想出門就出門……看看你會不會有所感觸,反省自己。」
她一股腦的全說了,不管他會不會改,說出來的感覺還滿痛快的。
她不能因為怕失去他,一味的忍受、縱容,說出來,才能找到適合彼此的生活方式,誰都不要有勉強和委屈。
聽完她所說的,紀斐然這才恍然大悟!
原來這些天來的一切,都是她刻意這麼做的。不禁也意識到自己有許多想法都太自以為是了。
「昭吟,我會毫無顧忌的四處跑,是因為你從來沒有認真指責過我,而且你一直表現得很OK,我才會以為你能夠接受。」他將她的手拉到胸口緊握,繼續解釋:「沒想到原來你是抱持著包容的心態,才記我恣意的來來去去。」
莫昭吟微怔。這一點,大嫂也說對了,是她的縱容,才會讓他為所欲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