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快點,在做什麼?」
面對他的催促,苡路儘管心裡嘀咕,還是擱下梯子往沙發這頭走來。
也不知道是有心還是無意,她這回直接繞到他背後才說:「我先把繃帶解開。」
霍華點點頭,沒多說什麼。
替他解開繃帶的時候,苡路忍不住在心想,有錢人就是毛病多,出門還得另外再換套衣服,像她一套衣服還不就從頭到尾穿一整天。
雖然心裡不甚情願,但在替他解開繃帶後,她還是小心地避免傷到他打了石膏曠的右手。
接著,她繞到正面替他解開扣子,再謹慎地幫他把身上的衣服換下來,最後把沙發上的襯衫和西裝外套拿來替他穿上。
由於骨折的地方靠近臂膀,所以在穿脫外套袖子時,難免會因為右手微微向後而拉扯到傷處。
留意到他蹙眉,苡路忍不住聯想到,自己已經盡可能小心,還是免不了牽動到他的痛處,他自己一個人換衣服時恐怕要更吃力吧?
這樣一想,她直覺脫口,「你在飯店的時候,都是自己換衣服?」
他回她一句,「不然呢?」
「不會很困難嗎?」這句問得有些廢話。
「多花點時間還是做得到。」
他只是單純的在闡述事實,但聽在她耳裡卻感到些許罪惡感,於是動作更加輕柔地為他換好衣服。
霍華遞來一條領帶,她遲疑了下並沒有伸手去接。
「……我不會打領帶。」
他看了她一眼,顯然沒有料到這點,但也沒為難她。
苡路看著他將領帶勉強套到脖子上,再慢慢將兩邊衣領翻起來,最後才開始困難地打起來。
一連串的動作看來雖然都只是小事,卻加深了她心裡的罪惡感。
「對不起。」
突然聽到她道歉的霍華抬起臉來。
只見她臉上寫滿歉意,「我不是故意要詛咒你,我沒有想到你會真的出事。」
他不覺挑眉,為她所謂的詛咒。
「如果知道你會真的出車禍,就算那時被你撞到,我也不會詛咒你。」
他這才明白她說的詛咒是怎麼回事,只不過他懷疑這世上的詛咒要真這麼靈驗,人類老早就滅絕了。
見她一臉歉然,他隨口接道:「既然知道錯了,下次要你換衣服的時候就乾脆點。」
「什麼?」
「替我把領帶拉緊。」他轉移她的注意力道。
果然,苡路滿心的歉疚立時被推翻。這可惡的傢伙!虧自己居然還對他感到內疚?
她倏地抓住他的領帶用力一勒,當場讓他咳出一聲。
「抱歉,好像太用力了。」她這才佯裝無辜的鬆手。霍華雖然為此皺眉,倒也沒有說什麼。
第四章
時隔一天,苡路便百分之百的確定,對眼前這可惡的傢伙,任何的內疚根本都是多餘的。
像這會明明是中午用餐時間,她卻又被叫進董事長室。
霍華坐在沙發那頭要她過去。
她懷疑地走近才發現,他面前的桌子上還擺著午餐。
「坐吧!」他讓她在對面的位子坐下。
覺得納悶,但她還是坐了下來。
奇怪的是,桌上的午餐居然有兩份?
她忍不住懷疑地看著他,「請問……有什麼事嗎?」語氣裡透著防備,畢竟事情不太尋常。
卻聽到他反問:「你不知道?」
自己又不是他肚子裡的蛔蟲,怎麼可能會知道他腦袋裡在想些什麼?沒有開口頂他,她只是搖頭。
旋即聽到霍華輕描淡寫道:「我還以為,豬看到飯萊也知道要過來填飽肚子。」
「什麼?」她一怔,沒有會意過來。
「不是嗎?」他看著她問。
她這才慢半拍的想起她說過的話,這傢伙居然在影射她是那頭豬。
吃飯就吃飯!這人說話難道就不能好聽一點嗎?
苡路暗瞟了他一眼,懷疑他根本是為了罵他的事在報仇。
懊惱歸懊惱,她還是很意外他會請自己吃飯,即便他的動機並不純正。
「吃吧!」
「喔。」她看了他一眼,這才拿起桌上的刀叉。
只不過很快的她就發現,自己顯然還是把事情想得太過簡單。
就在她吃不到兩口,便聽到霍華下了命令,「替我把牛排切一切。」
「什麼?」她抬起頭來。
明白她的詫異,他卻還是故意戲譴的說:「我忍不住要開始懷疑,到底誰才是外國人?」揶揄她昨日跟今天的反應。
這下苡路終於懂了。她就知道,這可惡的傢伙怎麼會突然好心請她吃飯,說穿了根本是叫她來伺候他的。
她著惱的瞪了他一眼,才不情願的伸手過去幫他切牛排。
像是把牛排當成某人,她一刀接著一刀切得格外用力。
看在他眼裡哪裡會不明白她的心思,只是沒有說破。
切牛排的同時,她心裡忍不住嘀咕,手不方便還學人家吃什麼牛排?不能吃就不要吃嘛!
從盤子裡一塊塊切得利落的牛排不難看得出來她下手之重。
牛排切好後,她沒好氣的宣佈,「吃吧!」最好噎死你。
哪裡料到霍華還有話說,「看來你還是沒有學會,叫別人吃飯最要緊的是態度。」
他這一說倒又提醒了她,那天叫他吃飯時他根本是故意的,明明聽得懂中文卻故意不理害她沒面子。
想到這,她忍不住再槌一次心肝,奈何眼下就是拿他沒轍。
「是。可以吃飯了。」
如果說這會有部機器可以驗得出內傷,苡路想必五臟六腑全氣到淤青了。
所幸霍華沒有再挑剔什麼,不疾不徐地開始吃了起來。
反而是對面的她握著刀叉並不急著享用,顯然是已經飽了,只不過是氣飽的,而且還飽到發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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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話說事不過三,當苡路第三度被叫到董事長室時,心裡不免要開始懷疑,自己被重新找回來工作的真正原因。
開始她以為自己是因禍得福,如今仔細想來,那傢伙該不會是居心不良要惡整她吧?好報復之前她在他面前說的那些難聽話。
虧自己還叫好友不可以把他想得太善良,如今看來,該說是自己把他想得太過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