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詠慈明淨的水瞳浮起了霧氣,「就是找到愛的真諦。」
韓首琛臉色更加凝重,那是什麼東西?聽起來好似一道謎題,他還以為會是一件物品。
他想審視她的臉龐,看她是否誆他,卻沒想到看見她眼裡的淚花,他神智大醒,輕輕的揉捏著她的手腕,痛苦的閉上眼睛,「對不起,我失去理智了,不該這麼逼你,對不起。」只要碰上她的問題,尤其是想到她將從他身邊消失,他就控制不了自己。
「第三次了。」她不是愛哭的人,但每次遇到他排山倒海的怒氣時,總會嚇得眼淚直掉。
「絕不會了。」韓首琛朝天喟歎,「答應我,若你找到了愛的真諦,一定要讓我知道,這是我對你唯一的請求。答應我。」
穆詠慈點點頭應允,「我答應你。」
「去跟福伯告別吧!這裡有些銀兩,就算是你在這裡叨擾這些日子的食宿費用。」
「讓福伯一個人在這,我不放心。」
他卻不以為然,「福伯未來的日子保證衣食無缺,他擁有足夠的金錢去揮霍。」
穆詠慈瞇起眼睛,疑惑的看著他,「你好像知道很多事情。」
「絕對沒你的多,我們的命運你早已瞭若指掌,比起你來,我還略遜一籌。」
「可是怎麼我老覺得被你牽著鼻子走?」
「是嗎?這句話應該由我來說才對。」他嘴角緩緩浮出一抹縱容的微笑。
「對了,你是不是知道那面鏡子的下落?」
「我不知道它在哪裡,但我相信若東西跟你有緣的話,必會再出現的。」韓首琛壞壞的暗忖著,福伯賣了它,鏡子輾轉到他手上,要想有緣,下輩子吧。
這鏡子注定跟你無緣,永生永世不會再相見。
黑雲密佈,雷電交加,一場暴風雨如巨浪般襲來,遠方的樹林難以招架地拚命晃動,宛如鬼哭神嚎。
一輛馬車在彷沱大雨中快速奔過,毅然地頂著狂風,任雨水拍打在它身上,激濺起的泥水有如散彈般向四方噴射。
兩天前,劉纘一臉愁容的來向穆詠慈辭行,說是隔日便要上洛陽去做皇帝了,她有些訝異,雖然早知會有這一天,卻沒想到它來得如此之快。
「我師傅替我卜了一卦,說我此行極為凶險,有性命之憂,必須要有命中貴人同行,方可化解。」他眼中發亮的看著她,「慈姊,你救過我一次,是我的貴人,你陪我上京去,好不好?」
她雖不懂命相卜算之學,卻相信他的這位師傅必是高人,否則不可能算得如此神准。只是她要如何隨他上京?光是韓首琛那一關她就過不了……
見她面有難色,劉纘苦著臉道:「你不願意?」
她正想著要如何向他解釋,一個男人不知何時悄然出現在門口。
「很遺憾的,即使姑娘不願意,還是得走這一趟了。」那男人年紀約莫四十,身穿藍色長衫,一臉儒雅之士的模樣。
「你是……」她下記得自己見過這個人。
「他是我師傅。」劉纘接口道。
「在下方正宇。」他有禮的一揖,「下人已經為姑娘打點好一切,請姑娘明日跟少爺一塊起程。」
「方師傅。」穆詠慈微微一欠身,「很抱歉,去不去不是我能決定的。」
方正宇冷聲道:「我派人在你的飲水中加了我的『煉心散』,每隔十五日必須服一次解藥,否則將受萬蟻鑽心之苦,這麼一來你不去也不行。只要你的命在我們手中,魁爺重視姑娘,自然不敢罔顧少爺的安危。」
她不敢置信的望向劉纘,只見他露出了同樣震驚的表情。
「這事並不是少爺的主意,全都是在下一人所為。」唯有取得韓首琛的保護,少爺這皇位才能坐得久,因此他不得不使出如此卑鄙的手段。
突然間銀光一閃,一把劍已經抵在方正宇喉間,劍鋒發出森冷的光芒。
「如果真讓你得逞,我豈不枉稱殺手之名了。」韓首琛此刻的笑容,看起來此他手中的劍鋒還要危險。「這煉心散果真無色無味,連製造者自己都嘗不出來。」
「你是什麼意思?」方正宇臉色一白。
「我手下碰巧有人埋伏在王府,而這人又碰巧是你的親信,要動手腳並不是什麼難事。」
韓首琛說得雲淡風輕,聽在旁人耳裡卻不禁驚駭,恐怕這並非碰巧,王府中不知還埋伏了多少他的手下。
「我不但讓人把藥粉掉包,還替你多加了幾味藥,算來不出幾日藥效就會發作了,效果我可不敢保證。」他眼神由輕慢轉為狠戾,「敢動我的人,就得付出代價。」
方正宇臉色灰敗,「我是為了少爺,為了國家社稷,才出此下策……」
穆詠慈不忍見他如此,便柔聲道:「即使你不用這種方法,我也會隨他去的。」
韓首琛眼裡怒火狂燒,「不行,你只能在我身邊。」
「那你隨我一道不就得了?」她眼神透露著堅持。
他頓時啞口無言:她這是吃定了他嗎?
行,既然如此,她也得為她的請求付出代價!他心中萌生了另一個想法。
「好,我答應陪你和這小子一塊上京。」
聽到這些話,方正宇一陣爽朗大笑,「有你一句話,老夫於願足矣。」說完便從懷中取出預藏的毒藥送入口中。
「師傅!」一直呆立在旁的劉纘此時奔到他跟前,但已來不及阻止。
「別了,纘兒,師傅給穆姑娘下了藥,原就有必死的準備,與其領受魁爺的手段,不如我先自我了斷還痛快些……你聽師傅的話,日後……定要做個好君王……才不辜負……師傅的犧牲……」他的聲音越來越微弱,最後終於在劉纘淒厲的哭聲中斷了氣。
隔日,還來不及等到方正宇入殮,他們便匆匆起程了。
馬車內瀰漫著凝重沉悶的氣氛,沒有人想打破這個僵局。
穆詠慈一直看著劉纘,只見他面無表情的看著窗外,她有點擔心,覺得才一夕之間,這孩子便長大了,再也不像以往那般聒噪,活潑,成了個內向、沉默、面無表情的孩子,方師傅的死對他的影響似乎很大,彷彿一隻美麗的彩蝶被人硬生生的折下羽翼,死氣沉沉的,她真不知該如何打開他的心結,讓他找回原本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