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可是……」他使不上力啊!
每次只要一面對他,她就端起奴婢的樣子,那種必恭必敬的模樣常讓他忍不住想殺人。
「放任不是最好的解決方法,你必須做些什麼,讓她知道自己並不孤單。」
今兒個她會說這些,實在是已經到了看不下去的地步。
說實在話,以慕家今時今日的財富與地位,絕對不差再養個千金小姐,居然讓古月奴來做丫鬟?!也虧她這個笨二叔想得出來。
主子與丫鬟之間的差距,只會將他們之間拉得愈來愈遠……
「唉!」長長的哀歎一聲。如果他知道該怎麼做,還需要在這兒長吁短歎嗎?
「娶她吧!」突然問,黎謹言這般建議。
此話一出,慕撼城愣住了,可他也發現自己竟然沒有一丁點排斥的想法。
娶她,這個辦法行得通嗎?
第六章
恍若隔世呵!
手拿著竹掃帚,古月奴專心地掃著滿地落葉,彷彿這世間除了那在地上鋪成一片的黃葉外,再無其他的事可以侵擾她的思緒。
她努力地掃,即使泛黃的葉子在秋風無情的吹拂下,不停地落下,可她卻絲毫不顯心煩,只是一下又一下地撥弄著。
見集成一個小山堆的落葉不一會又被陣陣強風吹散,她也不在乎。
「小姐……小姐。」不遠處傳來喳呼喳呼的叫聲,那聲音很熟悉,但她拒絕聽入耳中,置若罔聞。
這世上已沒有任何事能沁入她的心扉,活著只是不得已。
一道身影飛快地踩過她剛掃好的落葉,興奮地直接拉起她的手,她卻連眼兒都沒有拾一下。
「您不認得我了嗎?」原本的興奮被她那一臉的漠然給澆熄,月牙兒有些不知所措地看著尊貴的主子拿著掃帚掃地。
兩顆豆大的淚珠滴下來,滴在古月奴那白皙的手背。
「傻丫頭,哭啥哭?」
終於,一直安靜的人兒停下掃地的動作,聲音即使細不可聞,卻成功的讓月牙兒哭得慘兮兮。
「小姐,妳還認得我啊?」抽抽答答的,月牙兒哽咽的問著。
「怎麼會不認得呢?」
雖說月牙兒是丫鬟,可古月奴卻將她視為親人,除了那下落不明的娘親外,月牙兒算是她在這世上另一個家人了。
感動的一把抱住她,月牙兒的情緒激動得無以復加。「小姐,我找妳找得好苦啊!」
那日她不過因為先回家去探望娘親,晚了小姐一天回古家大宅,沒想到一抵達就只看見侯管家在料理夫人的後事,還說小姐被慕家二少爺帶走了,她幫著侯管家料理好夫人的後事,這才急急忙忙地趕上京。
慕家可是有頭有臉的大戶人家,像她這種微不足道的小丫鬟哪有可能隨意進出,所以她足足在大宅外頭張望了三天有餘,才被慕二少差人給帶進來。
聽到月牙兒在慕府外足足等了三天,古月奴淡淡的應了句,「是嗎?」不由得愛憐的伸手撫了撫她的頭,就像是姊姊疼愛妹妹一般,「以後別喊我小姐,我不是了。」
「可是……」不喊小姐要喊什麼呢?
這聲小姐打從她七、八歲就一直喊到現在,她可是自己心目中唯一的主子耶!
「喊姊姊吧!」褪去古家大小姐的光環,她現在也只是慕府內一個微不足道的丫鬟,已經承擔不起「小姐」這樣沉重的稱呼了。
「這怎麼行。」她看得淡然,月牙兒可是不依了。主子就是主子,就算落難了還是主子啊!
「我現在跟妳一樣,也只是個丫鬟。」
「妳不是丫鬟。」
兩句話同時在月牙兒耳邊響起,害得她左瞧瞧、右看看,就是不知道該聽從哪一邊的。
無視於她的一臉惶惑,慕撼城大步走近兩人,那宛若王者的丰采曾教古月奴無比的著迷,可如今她卻像是視而不見似的。
「月牙兒,現在我不過是個寄人籬下的丫鬟,已經無能為力再照顧妳了,不如妳再去找個會真心待妳好的人家,或是找個夫婿嫁了。」
她已心如止水,所以生活怎樣都不打緊,但她不能自私的要一個如花似玉的姑娘陪她在慕府葬送一生。
「我不要!」月牙兒想也沒想的就拒絕了。她想陪著主子,只要一想起小姐剛剛那種失神的模樣,她就害怕。
轉過頭,月牙兒大著膽子朝一直被當做不存在的慕撼城乞求道;「二少爺,讓我留在這兒陪小姐好嗎?」
「當然。」慕撼城的本意就是如此。他想再多做點什麼,任何一件能讓古月奴開心的事,他都很樂意去做。
但他的話都還沒有說完,古月奴卻先一步地說道:「我不需要二少爺的同情,月牙兒也沒道理要留在慕府。」
她拒絕接受他任何一丁點的好意,恨他是現在支撐她將日子過下去的理由。
「妳可不可以不要那麼固執?」面對她面無表情的冷漠,慕撼城捺著性子,咬牙問道。
這陣子聽她奴婢奴婢的自眨,他已經是一肚子的火,現在她還這麼任性的回絕他的好意,她的確有讓聖人發怒的本事。
「奴婢沒有。」她不是在喊冤,只是冷然地陳述事實。
簡單的四個字,卻輕易引發慕撼城心中堆積已久的無力感。
就如同大嫂所說的,他不能再放任她這樣消沉下去,他得做點什麼。
「妳以為自己這樣無聲無息的活著,我就會讓妳娘親回到妳的身邊嗎?」
再一次的卑劣,因為除此之外,他真的不知道這世上還有什麼事情是她在乎的。
「那你想怎麼樣?」在這世上唯一能撥動她心弦就是她的娘親了,提起她娘,她刻意展現的冷硬立即出現裂縫。
這些日子以來,她幾乎夜夜都夢到娘在夢中笑瞧著她,但卻什麼也不說。
她心中隱隱浮現不安,卻只能束手無策的度過一日又一日。
「我要妳活著。」慕撼城出人意表的說道。
活著?!
「我不是活著嗎?」唇角泛起一絲冷笑,她不解的反問。
其實,如果可以選擇,她寧願去陪伴家人長眠,可惜她偏偏連選擇的自由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