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錯,錯在他們自以為能操弄她的生命,毀了她的家,卻還不放過她,甚至要她在他們面前卑躬屈膝。
「妳必須留在慕府。」不管她再怎麼不願意,他都不會放任她一個人孤單的在世間飄蕩。
欠她嗎?
他並不這麼認為。
只是心疼!
雖然這份心疼來得這般突然,興許是她的遭遇,讓他多了份憐憫吧!一個千金小姐在一夕之間變得一無所有,真的是件很令人心疼的事。
饒是他再鐵石心腸,也難免為她感到不捨,所以他理所當然地接受自己這種不捨的情緒。
「當一個供你使喚的丫鬟嗎?」撇了撇唇,古月奴譏諷地說道。
或許邢傷隨和他們古家真的有著很深的糾葛,也或許他有理由殺盡古家的每一個人,畢竟在那爾虞我詐的商場上,藏污納垢的事著實不少。
可……他呢?為什麼恨她?
就因為她曾經癡心妄想成為慕家的二少奶奶嗎?
因為喜歡慕家人那種對感情的專一與執著,所以即使在初初相見時,發現他並不如自己所預期的,她還是一頭栽了進去。
結果……心又驀地糾疼起來,她深深吸口氣,試圖抑制那份不該再有的情緒。
從今而後,只能恨了!
沒有心中的那股恨,她真不知道該怎麼在這個世上活下去。
「我沒有要妳卑躬屈膝的意思。」慕撼城試著讓她明白,慕府的丫鬟夠多,根本不差她這一個。
他只是希望已孑然一身的她能安心地待在慕府養好身子,不要四處飄蕩的任人欺凌。
「是嗎?」勾起毫無血色的菱唇,一抹譏諷的笑容浮現在她豐潤的頰畔。
她不相信他,從今而後她不會再相信任何人。
瞪著她,慕撼城為她的固執而氣結,卻也捨不得動怒,最後也只能硬著口氣說道;「不管妳相不相信,不管妳願不願意,慕府妳是待定了,妳忘了古家的債和妳娘了嗎?」她見鬼了才以為他會由著她任性,他冷聲提醒。
挺直腰桿,古月奴仰首望著他,清亮的眸子如今只剩下濃烈的恨意與怨懟。提到娘——這個她在這世上唯一在乎的親人,她似乎也沒有選擇了,他就是要折辱她到底是嗎?好!那她就稱他的心、如他的願。
「既然主子要奴婢留下,奴婢只好遵命。」
一聲奴婢,在兩人之間劃出一道深不見底的鴻溝……
*** *** ***
遙望。
望著拿支掃帚,很規律地掃著地上落葉的身影,慕撼城那兩道濃黑的劍眉幾乎皺成一條線。
她……就像是被抽離所有的情緒般,成了個會動的木偶人。
該死的!他究竟該怎麼做呢?
垂在身側的雙手倏地緊握成拳,那是種對自己的無能為力的氣憤。
「你這次過份了,二弟!」輕輕的嗓音,不帶任何的責備,卻讓慕撼城徹底無言以對。
他回頭,勇敢地迎向黎謹言眼中的責難。
「大嫂。」輕喊一聲,他沒有開口推卸責任,只是靜靜地接受那份指控。
曾經,他可以很理直氣壯的說他沒錯。
也可以很雲淡風輕的笑看古月奴的悲傷,畢竟對他來說,她應該只是個不重要的女人。
但,不知從何時開始,這心情變了調,每每看著面無表情的她像個木偶似的掃著地、做著那些卑微的活兒時,他就覺得心痛。
當然,他也曾試圖不讓她做那些事,反正他是主子,主子應該是最大的。
可當她不做那些活時,更沒有生氣了。
她可以靜靜的坐在石頭上,發呆一整天,不說一句話的讓人完全察覺不到她的存在。
就像是一縷幽魂般。
「你這樣是在凌遲她,就算你再不喜歡她,可看著她這樣消沉,難道你不難過嗎?你們之間並無仇怨啊!」
這話說得很重,幾乎是一向謹言慎行的大嫂不會說的話,可她今天說了,而且還說得很直接。
「我沒有不喜歡她。」立刻的,慕撼城的反駁在那幾句重話落下的同一時間起。
他的否認來得又急又快,那急著想要澄清什麼的態度引來黎謹言的側目。
「可是你以前明明很不喜歡她。」古月奴的努力他們都看在眼底,當初不插手是因為不希望勉強他。
成親可是一輩子的大事,不能隨便由著他們這些旁人要怎麼搓就怎麼搓。
「我……」聲雖揚起,不一會兒卻又氣虛,他終於向大嫂承認自己的想法。「我只是不喜歡被支配的感覺。」
呃,初聽到他的話,黎謹言細緻的臉龐上爬上幾許的愕然,然後她搖著頭,輕笑出聲。
簡直不敢相信,慕家的孩子怎麼一個個看起來頂天立地的,偏偏都幼稚得讓人忍不住咋舌。
他沒有不喜歡古月奴,可卻因為旁人的作為對她的態度始終惡劣。
「所以你……」
欲言又止的話語裡帶著濃濃的刺探,已經煩躁得手足無措的慕撼城沒有心思去計較這變多。
大剌剌地扯開嗓門,他臉不紅、氣不喘的說道:「我沒有討厭她。」
「那你喜歡她?」這個問題直接得讓人幾乎無法招架,也讓他陷入沉思。
他喜歡她嗎?
從來沒有很認真的想過這個問題,一開始要她跟他回慕府,只是不希望她一個人飄零孤苦,可慢慢地,他卻發現自己在乎著她的一切。
就像此時,他本該徜徉在大漠的風光之中,卻為了她守在慕府,一步也離開不得。
她沒拿繩子綁著他,但他就是抽不開身。
「你不想看她這樣?」見他回答不出這個問題,黎謹言索性換個問法。
終於,慕撼城回答了。「她應該帶著笑容的。」
「嗯!」她頷首,多少已經知道了他的心思。
誰說這個男人不在乎,她敢肯定,他不但在乎,而且還在乎得緊。
唉!
慕家的笨男人們,什麼時候才會有點長進啊?
很不給面子的在心底長歎一聲後,黎謹言終於端起長嫂的架子,很是嚴肅地說道:「如果你真的在乎她,那就不該放任她這樣消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