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紅唇開了又闔,闔了又開,幾次的欲言又止終於引來古月奴的側目。
她挑眉看向身旁有些不知所措的月牙兒,終於打破沉默,開口問道:「月牙兒,妳有事要跟我說嗎?」
「小姐,妳真的那麼恨慕家二少爺嗎?」
月牙兒小心翼翼地審視著主子的神色,心中思索著該不該將實話告訴她。
如果小姐真那麼恨慕家二少,一旦她知道真相,以小姐的個性,一定有辦法離開這讓她傷心難過的慕府。
只是讓她猶豫的是,那個慕家二少似乎對小姐很好,完全不像以前那樣不理不睬的。
而且,她還記得當初小姐是對他如何的傾心。
「對!」幾乎是毫不猶豫的,古月奴從牙關迸出這個答案。
對她來說,承認恨著一個自己用過情的男人並不容易,可是她真的恨他。
恨他殘忍的袖手旁觀,恨他既然當初不聞不問,又為何還要插手操弄著她的生命。
「可是……」其實月牙兒也不知道這些話該不該說,她是很想說,因為不希望向來心善的主子一直沉溺在不該存在的恨裡。
「有什麼話妳就說吧!」怎會沒發覺月牙兒的小心翼翼,縱使不太想聽見任何有關於慕撼城的事,她還是開口允准。
「我是覺得二少很關心小姐,這些天他常要我去廚子那裡端些燉盅為小姐補身子,也常在半夜守在小姐的屋子外頭,還有……」
這些都是月牙兒親眼瞧見的,也就是因為看到這些,才更對該不該說實話感到猶豫。
「那不過是他良心不安罷了!」古月奴冷冷地表示,一點也不覺得慕撼城對她有哪兒好的。
就怕連說要娶她也是因為內疚吧!
因為他的袖手旁觀,導致古家家破人亡,他才會想用婚姻來補償。
「他為什麼要良心不安,毀妳古家的人並不是他啊!」突然間,一道清脆的嗓音劃過。
古月奴抬頭,就看見黎謹言款步而來。
「大少奶奶。」她福身為禮,可眸中閃爍的儘是她對方纔那句話的不以為然。
為什麼要良心不安?
難不成連一向與她交好的大少奶奶也贊成慕撼城的袖手旁觀嗎?
想到這裡,她的心驀地一寒,臉上原本要漾開的笑容也為之一僵。
「我相信二弟沒有參與對付你們古家的計劃,既然沒做又何需內疚?」這話說得理直氣壯,可卻沒讓古月奴服氣。
「既然如此,他又為什麼硬要留我在慕府為奴?」古月奴反聲質問,只覺得她此語是存心要為慕撼城開脫。
「他硬要留妳在府裡是真的,但他沒要妳做奴婢吧?」
一針見血的話讓古月奴頓時無言。的確,是她自己硬要做奴婢的。
可……如果他懷的心思和邢傷隨不同,又幹麼要留她呢?
彷彿從她的眸中看出她的疑惑,黎謹言突然拉起她的手,將她往身旁的石桌椅上帶去。
「大少奶奶坐,奴婢不坐。」
「別再自稱奴婢了,咱們以後就是妯娌了,哪裡還有什麼尊卑之分呢?」黎謹言沒好氣的瞋了她一眼,似在責怪她的固執。
「月奴本來就是慕府的奴婢。」紅唇兒微啟,她固執得像條拉不動的牛,那倔強的神色讓人忍不住為她心疼。
明明脆弱卻又佯裝堅強,難怪能扯動二叔那顆悍然的心。
但瞧她垂手而立的恭敬模樣,黎謹言忍不住地在心底替慕撼城掬一把同情淚。
呵!
依古姑娘的倔性子,撼城只怕還有得磨了。
「我今天來呢,並不是要多嘴什麼,只是要妳想想,妳現在恨的真是妳該恨的人嗎?世事多有因果,你們古家若沒去種因,又怎會得出這樣的果?」
黎謹言的話像是把利刃,硬是戳破古月奴從事情發生以來最不願去想的那一層。
撇開頭,不再言語,她的心頭沉甸甸的,好像被壓上一塊大石頭。
他爹在商場上的風評她也不是不曉得,為了多賺些銀兩,他時常不擇手段。
難道古家的滅亡真是咎由自取的嗎?
「一個堂堂慕家二少,卻對妳這個小丫頭無計可施,他對妳真的是另眼相看的。」
眼見自己的話古月奴聽不下去,黎謹言索性開門見山的提點,見她還是置之不理,也不再多言,歎息一聲便離去。
殊不知她的話已經成功的在古月奴的心中掀起陣陣的漣漪……
第七章
「死了?」古月奴的呼吸一窒,杏眸圓睜地望著一臉懊悔的月牙兒,顯然對於剛才所聽到的消息完全不敢相信。
她激動地衝上前去,兩手緊緊地握著月牙兒那細瘦的手臂,不斷劇烈搖晃著。
怎麼可能會死了?
「小姐,妳別激動啊!」
左思右想,幾番猶豫之後,月牙兒還是決定將所有的實情告訴王子。
當時她以為自己這麼做是對的。
如果小姐真的那麼不樂意待在慕府,那麼讓她知道夫人的死訊,至少她就可以不用再受制於慕家二少。
但……現在瞧著主子那激動的模樣,她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做錯了。
「妳快說啊!」激動之間,哪裡管得了月牙兒的腦袋裡轉著什麼念頭,古月奴只是著急地一直逼問。
「我說我說,您先別急。」扶著情緒激動的小姐,月牙兒急著安撫著她,然後心一橫地說道:「那日在古家,小姐暈過去之後,慕家二少就答應那個姓邢的大壞蛋花五百萬兩還清古家的欠債,並且買下小姐的自由之身。」
五百萬兩,那姓邢的是土匪嗎?
古家怎麼可能值得了那麼多的銀兩。
何況他們不是同夥的嗎?為何慕撼城還要花上五百萬兩去解決事情?
種種疑惑在她心底叢生,古月奴深深地吸了口氣,試圖抑下心頭的煩亂,她知道自己必須弄清楚這一切。
「然後呢?」
「接下來,就在二少答應給他銀兩之後,那個大壞蛋就在大家措手不及之際出手殺了夫人。」
「那為什麼妳不在咱們剛重逢時就告訴我娘已經走了的事?」她仍有些無法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