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慕二少當初領我進府時,就曾千交代、萬叮嚀,要奴婢不能讓妳知道這件事情,他怕妳會受不了。」
「這麼說都是真的了……」她喃喃說著。
呵!她不該意外的,早在夢到娘親三番兩次來找自己,她就該發覺他的謊言的。
沒注意主子的失神,月牙兒補充說道:「小姐,妳別怪我瞞著妳,那時我只求能見到妳啊!」只要能確定主子安好,管他什麼條件都先答應再說。
「而且,我覺得那時慕二少真的是為妳好耶!」忍不住地,月牙兒明知道會觸怒主子,還是替慕撼城說了好話。
「是嗎?」他欺騙了她,用她娘親的性命牽制她,結果到頭來不過是一樁謊言而已。
這樣叫為她好嗎?
一抹虛無的笑花在她唇瓣綻開,兩行清淚也跟著竄流而下,她那笑中帶淚的模樣讓月牙兒看了一陣心驚。
她是不是說錯了什麼!
「小姐……」她無措的喊著。
這慕府已經再沒有值得她留戀的地方,既然娘親已死,她再留在這兒又有何意義呢?
這地方從來就容不下她的愛與恨。
她想愛的時候,慕撼城不讓她愛。
她想恨的時候,卻發現自己連恨他的理由都顯得薄弱。
他是花上幾百萬兩的銀子替她贖了身,可卻也眼睜睜地看著古家走向滅亡。
她是可以不恨,卻很難不怨啊!
「我要離開這兒。」笑花落盡之際,她作出決定。
「可是。咱們能去哪呢7 」月牙兒知道主子一直以來都想要離開,可是離開以後呢?她們能去哪呢?
其實,古月奴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但她真的不願意再待在這兒。
那些愛啊、恨的,她都不想要了!
她現在唯一想做的就是賺足銀兩還給慕撼城,然後從此以後各走各的路,曾經奢望過的一切就當做是鏡花水月夢一場吧!
「我也不知道。」她很老實地回答了月牙兒的問題,雙眸裡閃爍著陣陣的茫然。
她唯一知道的就是,自己必須離開這裡。
饒是不恨,亦難不怨啊!
*** *** ***
安靜。
一股不太尋常的安靜。
慕撼城瞇起眼,望著屋子裡的一片漆黑,突然間一股奇特的感覺竄入他的心扉。
雖然在自貶為婢之後,古月奴總是早早就熄燈休息,可是那種奇怪的感覺依然深深地滲入他的心中。
他回頭示意著跟在他身後的婦人等在一旁,然後幾個箭步上前,試探性地伸手探向門扉。
沒想到那門只是虛掩,他才稍稍使力,門戶便已洞開。
他飛身竄了進去,果真見著寒傖的下人房裡空無一人。
「可惡!」
她竟敢……
在他努力地為她找一個答案的時候,她竟然逃離了。
她不可能走的,除非她已經知道真相。
她的倔氣啊!
這一走,只怕是這一生再也不願讓他找著了。
想到這裡,他急匆匆要追出去,可卻被人一把揪住。
「怎麼,不是要我來作戲的嗎?」活像是變戲法似的,剛剛還顯得佝僂的老婦人,一下便挺直腰,就連該是蒼邁的聲音也變得精氣神十足。
「不必了!」如果她已經知道一切,那麼他的安排就成了笑話一場。
「喂,不是這樣的吧?」幾聲哇啦哇啦的怪叫,凡千變伸手往臉上一揮,那張蒼老的臉龐瞬間被一抹俊俏所取代。
他很嚴肅地瞪著一臉焦急的慕撼城說道:「你重金禮聘我來演戲,結果戲沒演成就散了場,這酬金怎麼算啊?」
其實錢倒還是其次,他此行最主要的目的,是想瞧瞧究竟是什麼樣的姑娘能讓慕撼城這麼大費周章的。
一向不迷戀女色的他,最近不但大手筆的替古家千金償還五百萬兩的債務,甚至還央求他這個在江湖上素有千面人稱號的朋友替他唱上一出大戲。
好讓那古小姐相信她娘親在她歡喜成親後才重病身亡。
結果,在他充滿好奇的前來瞧瞧古小姐是怎生的傾城之姿,慕撼城竟然告訴他不玩了。
哇,要是真的不玩了,那他豈不是要教自己的好奇心給逼瘋?
這可怎麼行啊!
「去找我大哥要!」慕撼城俐落地甩開凡千變的箝制,撂下這話就要縱身離去。
只是生性愛湊熱鬧的凡千變怎麼可能眼睜睜的看著他溜掉,足一點地,也跟著縱身離去。
有好玩的事,怎麼可能少了他呢?
*** *** ***
重重的紅幕簾在輕風的吹拂下四處翻飛。
美人斜躺貴妃椅,柳眉輕蹙,幾許愁思落在那張妝點得傾國傾城的臉龐之上,惹人心憐。
古月奴就這麼靜靜的躺著,透著那遠眺的目光,思緒怕是飛得老遠了。
急啊,月牙兒就像是只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兜著、轉著,可卻惹不來該有的注意。
終於,再也忍不住的她一跺腳,什麼都顧不得的喊道:「小姐!」
「怎麼啦?」方回神,古月奴懶洋洋地低應,顯然一丁點也沒有被她的那份著急所感染。
怎麼了?!
有沒有搞錯啊?
這天都快塌下來了,怎麼她家主子依然這麼好整以暇的啊?
「妳還問我怎麼了,妳知不知道出大事啦?」月牙兒忍不住地翻著白眼。她是沒膽以下犯上,要不然一定毫不猶豫地衝上前去揪住主子,用力地搖搖搖,看看能不能搖出她的一點理智來。
「妳都不擔心嗎?」
「擔心什麼?」
「明兒個,妳就要嫁人了,可卻連未來夫婿的臉都沒見上一面耶!」向來怯懦的聲調終於還是揚高,語氣中有著說不出的擔心。
「自古以來,婚姻不外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沒有見過並不重要。」
懶洋洋地蜷曲著身子,古月奴淡淡的回應,言語問頗有責怪月牙兒大驚小怪之意。
「可是……以前小姐不是這樣的啊!」忍不住提起從前,雖然那是主子的忌諱,可她就是覺得這樣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