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視自己手掌半晌,他輕問:「其實你要走,是因為我會過敏吧?」
「誰管你過不過敏。」汪笙咬牙反駁,一使力腳踝就疼痛難當,額頭也冒出冷汗。
「你在意的是你會讓我過敏,朱諦琳卻不會,是不是?」
她一愕,迎向他清澈的眼眸,隨即狼狽地別開頭。
冷不防,一雙有力的手臂竟打橫將她抱起,她愕然轉頭瞪著他,一時忘了滿眶不欲被他看見的淚水已盡現眼前……
「你……」他的傷才剛拆線,怎能這樣使力?
雖然穿著長袖襯衫,但他的手掌依然無法避免地接觸到她肌膚,熨貼的熱度令她有幾分慌亂,又擔心他……
「先去看醫生吧。早就說過你笨手笨腳,連走在路上都不知道小心,被車撞真是活該。」魏胥列收緊手臂,圈住懷裡掙扎的小身子,又道:「你再亂動,等一下掉下去,可別怪我。」
「放開我!」這笨蛋!她拚命掙扎,卻徒勞無功,「你會過敏的啦!」
過不過敏,早就不是重點了。「要我放開你?」他俯首瞧她一眼,似笑非笑地說「等下輩子吧。」
「這地方還真不是普通的小。」邢雙芸在只能走三步的通道來回踱著,接連幾個轉身就頭暈眼花了,「你竟然能住一個多月?我真佩服妳。」
汪笙坐在床上收拾衣服,寥寥幾件而已,疊了半天卻還是散亂著,她抓著衣服的手頻頻停下來,顯得心不在焉。
「懷瑋說他五點下課會來接你,現在大概還有四十分鐘,我們去吃冰吧?」見汪笙沒反應,在她眼前揮揮手,「你有聽到嗎?」
「有、有啊……」她忙亂地繼續收拾。
邢雙芸倚著書桌桌沿上番視她那猶豫憂愁的神色,在心中輕歎口氣。跟昨天下午一樣的神情,看來,她心裡的結還沒有解開。
「打擾了。」文仲練推門進來,正端了兩杯紅茶,「有沒有需要幫忙的地方?」
「沒關係,東西不多,我自己收就可以了。」汪笙笑道。
「真是可惜,你這麼快就要搬走了。」文仲練歎息著,「你真的這麼急著走?魏下午去幫兩個客戶組裝電腦,頂多再一個半小時就回來了,我們大家至少也一起吃個飯吧?」
半個小時前邢雙芸出現,汪笙就說要搬走,讓他錯愕了老半天,問原因卻又語焉不詳,總之堅持要搬,無法挽留。
汪笙抓著衣服的手震了下,「我家裡等我回去吃晚飯,恐怕不行。改天吧。」
「這樣啊。」文仲練搔搔頭,又道:「魏回來見不到你,會很失望的……那,我要出去吃飯,等一下你離開的時候麻煩順便關上大門吧,花店今天就提早關門。還有,以後你回來買花,全部免費。」
「嗯,謝謝你!」汪笙抬起頭,一臉的感激,這段時日以來,文仲練就像大哥哥一樣的關心她,真的要走,也實在很捨不得……
「那,一切自己小心。」淺淺一笑,離開了房間。
「我真想見見那位魏先生再走。」待他關上門,邢雙芸輕聲道。
汪笙立刻看向她,「為什麼?」
邢雙芸凝視著她,若有含意的目光看得她臉蛋逐漸泛紅,趕緊別開頭。
邢雙芸接著自語起來,「我真後悔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沒好好看清楚這個將來會拐走你初戀的傢伙。」
「我……」汪笙的臉更紅了,吶吶無語。
「老實說,你到底為什麼非要堅持離開?跟他吵架了嗎?」喜歡一個人,難道不會想常常待在他身邊嗎?
「不是,是……是件沒辦法解決的事。」
「他年紀太大?他家人反對?」見汪笙都只是搖頭,邢雙芸乾脆爬上床,近距離盯視著那張小臉,「還是他其實已經有女朋友了?」
汪笙心頭猛地傳來一陣痛楚,眼眶泛紅地垂下頭,「別問了。都不是。」
「阿笙,有什麼問題就說,也許我能幫你解決啊。」
「別問了,反正我已經要走了。」這問題,恐怕要請得過諾貝爾獎的醫生來才有辦法吧。
「你這不是逃避問題嗎?」
汪笙搖搖頭,堅決不說,淚盈欲滴的嬌弱模樣令人憐惜,她只好轉而安慰,不再多問了。
「好了,別多想了,乾脆待會兒我去買冰回來,懷瑋應該也快來了。」
花了將近半小時的時間,終於幫她把所有東西都打包整理完,邢雙芸盯著她包紮的腳踝傷處,道:「你別下床,就這樣坐著等吧。」
邢雙芸走後,再無人聲。
汪笙撫著腳踝,失神望著打包好的行李,半晌才慢慢下床。出了房間,就見虎斑貓無聲無息地走來。
「嗨,Basara。」她慢慢蹲下來,撫著貓兒的頭,「我要回家了,你知道嗎?」
虎斑貓靜靜坐著,墨綠色大眼閃著溫暖的光芒。
「以後你就不用去陸家了,因為我要辭掉家教,專心唸書。你去了也見不到我的。我會想你,你會想我嗎?」貓兒輕輕喵嗚一聲,彷彿真瞭解她的話。
「你常常跟他在一起,能不能告訴我,他會不會想我?」她輕聲問著,手指沿著貓兒的耳尖劃過,「他會想我嗎?還是很快就把我忘記了?」
「你應該少走動,多休息。」
一瞬間,她還以為虎斑貓真的開口了,隨即卻看見投在地板上的陰影──是魏胥列。
背著光看不清他的表情,她勉強一笑,「我不習慣老是坐著不動。」他聽到她剛才說的話了嗎?
見到她房裡收拾整齊的行李,他皺起眉,「你還是要走?」
「都已經跟家裡講好了,所以……」她心虛地不敢抬頭,繼續撫摸虎斑貓的背脊。
接下來,是一陣令人窒息的沉默。
汪笙有些後悔為什麼要離開房間,應該如邢雙芸說的,坐在房裡等,等一切結束就好……
「我到底要怎麼做,才能留下你?」他疲憊又不耐的聲音喚回了她的神志,「我是不是應該跪下來求你,然後大吼『我愛你』,你才會留下來?非得做這種廉價得像連續劇的事情,你才會明白我的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