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純戀室溫26度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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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頁

 

  「不喜歡白遼士,我有貝多芬和莫札特。」他的手臂往她的膝間一勾,將她整個人抱起。

  尖叫一聲,她嚷著:「我也不喜歡貝多芬……」

  「我還有約翰史特勞斯、海頓、布拉姆斯。」今天,他要再耍一次「主人」威風——在她面前。

  *** *** ***

  再回舊時家園,朦朧感動教她心悸,好久沒踏進這塊四合院中庭,紅紅的磚塊,有她童年足跡。

  近鄉情怯?世泱沒催促她,任由她在門前佇足。

  「小時候,我和堂兄弟常在這裡玩捉迷藏,門後、缸裡、神桌下,到處躲。有次,我躲到曾奶奶床底下,估准大家不敢進曾奶奶房裡找人,後來我睡著了,醒來的時候從床底爬出來,發覺家裡大人全不見了。」

  「他們去哪裡?」

  「他們到竹林裡找我,以為我跑進竹林迷路了。我家後屋有一片廣大竹林,竹林裡面陰陰暗暗,傳說有鬼。」

  「你相信鬼?」勾上她的肩膀,他笑問。

  「有沒有鬼不知道,不過竹筍一定有的,每年春天,家里長輩全體出動,進竹林裡采竹筍,然後曬筍乾,一篩子一篩子的筍片筍條曬滿廣場和屋頂,風吹過來,空氣裡都帶著淡淡的筍香。」紀亞的陳述口氣是平淡,但表情中帶著濃濃的懷念。

  「你挖過筍?」

  「嗯,爸爸帶我進竹林幾次,他千叮萬囑,千萬不能一個人進竹林,一定要有大人帶領。」

  「為什麼?」

  「竹林有蛇,碰到青竹絲就糟了。你曉不曉得,為什麼大家不敢進曾奶奶房裡尋人?」

  「曾奶奶很凶?」他猜測。

  「不是,曾奶奶很老了,她常躺在搖椅裡一動不動,面對穿堂不曉得在看些什麼,姑姑嚇唬我們,說曾奶奶眼睛雖然不好,但她可以看得見我們看不見的人。」

  「什麼意思?」

  「她看得見故世的人,像大嬸婆、叔公還有……我媽媽。家族裡的小孩都害怕她,只有我不怕,我常窩在她身邊問:『曾奶奶,你有沒有看到我媽媽?媽媽有沒有說話?』,她總摸摸我的頭髮說:『你媽媽要你認真讀書,將來到大都市上班,功成名就。』

  她還答應過我,將來到天上和親人相聚時,要幫我帶一束花給媽媽,一束我用皺紋紙裁出來的康乃馨,紅的粉的白的,我要把來不及過的母親節,全部送給媽媽。」說完,她眼眶泛紅,所有的孩子都會思念媽媽。

  「曾奶奶還在嗎?」他要向她說聲謝謝,謝謝她安慰了紀亞的童年。

  「曾奶奶在我國二那年去世,釘棺前,父親允許我在裡面放康乃馨,她的手握住我的花,我相信她會履行約定,然後……」

  「然後?」他追問。

  「然後隔年,我父親去世。親戚街坊都說我可憐,無父無母,成了真正的小孤女,但我相信,是曾奶奶替我把思念帶給母親,母親傳回訊息,希望父親和她在天上相聚,所以父親離開我,而我學會獨立。」

  「你很樂觀。」

  「不樂觀,難道要作繭困住自己?事情碰上就是碰上了,生氣與否都不能改變現況。」

  「你碰過解決不來的事情嗎?」

  「有。」就在眼前、身邊、現在進行式……

  眼光黯然,她以為生命就這樣了,偏偏碰上他、碰上殷殷,沒有牽絆的自己多了掛心。

  「你怎麼處理?」

  「接受、相信、認命。」紀亞望他,深深地,離開他……認命變得困難。第一次,她主動,環住他的腰,把耳朵貼在他胸口處,探聽他的心律。

  「我不懂。」他不懂她的悲傷,但懂得她的親密,她決定和他接近,決定和他建立關係了,開心暢意,他抱住她,享受擁有她的幸福甜蜜。

  「接受它將要發生,向困難認命,相信它是必須的生命經歷。」

  「希望殷殷有你的勇氣。」

  「我的勇氣是被太多的挫折訓練出來的,你卻捨不得殷殷吃苦頭。我得說,我父親的成就不及你,可是教養孩子,他比你行。」

  「幫我教育殷殷吧,我承認這方面我很差勁。」二度提出要求,他以為兩人關係已不同。

  紀亞搖頭,她幫不上忙。

  「為什麼不?」他追問。

  「我要去旅行。」疼痛的次數增加了,她明白快樂短暫、分離在即。

  「我陪你去。」

  「你有你的工作生活。」

  「我不介意放長假。」反正他的員工品德高超。

  「我介意。」

  「介意什麼?」

  介意在最殘破不堪的生命期,被他看見。她的自尊心強,痛恨被憐憫,她寧願獨自面對,也不要他在身邊。

  「進去了。」轉開話題,她拒絕回答。

  走到大伯父家門前,紀亞朝裡面喊:「伯母,伯母在嗎?」

  房子改建過,但仍是舊時格局,伯父、叔叔兩家人相處融洽,他們約定到老都要住在祖宅裡。

  伯母曾對紀亞說,你母親是好相處又能幹的女性,要是她還在,我們三家住在一起,吃個飯,十幾口人圍桌,天天都是除夕,多熱鬧。

  「哪位?」伯母走出來,見到紀亞,開心得合不攏嘴,胖手一伸,將紀亞攬進胸前。

  「你可讓我們盼回來了。那麼久都不回家,打電話也沒人接,我們還以為你搬家嫁人,不理我們了。」

  「對不起,我常加班,一忙起來沒日沒夜。」

  「不原諒,除非你辭掉工作,搬回來長住。」嘟起嘴,她向侄女撒嬌。

  「伯母……」

  「你哦,不是我愛講,賺錢重要,身體親戚更重要,這位先生是……」伯母正準備嘮叨一番時看見世泱,帶笑眼神掛上熱切。

  「他是我的朋友。」推推世泱,她把他推向前。

  「男朋友哦,不錯不錯,看起來很有學問,這位先生怎麼稱呼?」

  「我姓文,文世泱。」他點頭,微笑。

  「文先生,請問你在做什麼?」

  問陌生人這種問題很失禮,但紀亞從沒帶男人回家,這次回來,肯定是好事接近。紀亞自小無母,她將紀亞當女兒看待,待嫁女兒父母心,有什麼問題不能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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