兇手!無血無淚的殺人兇手!
上官熙嫿咬緊唇,倏然緊握的小手強忍住想替父皇復仇的慾望。
「若是眼神能殺人,本皇爺應該早被你千刀萬剮了吧?」闕炎熾仍舊是輕佻不在乎的語氣,他在她身旁坐下,大手撫向她額間。
「別碰我!」像渾身帶刺的刺蝟,上宮熙嫿別開臉,避開他的碰觸。
「你的態度真教人傷心哪!虧本皇爺如此細心照顧你,你卻是如此回報本皇爺。」挑了挑眉,闕炎熾闇黝的眸子緊緊鎖住她的。
那樣的眼神教人心慌!
聽見他抱怨的話語,上官熙嫿這才發現蓋在自個兒身上的雪白狐裘,她狐疑不信任的眸光迎上闕炎熾的。
他不必對她施以小惠,她不會感激的。
「你足足昏迷了一天一夜,是本皇爺一直在身邊照顧你,像本皇爺這麼好的主子應該很少見了。」
「你究竟在打什麼主意?」上官熙嫿冷冷反問。
對一名雙手沾滿鮮血的男人,她並不覺得他還殘留有一絲一毫的同情心。
她不會笨得掉入他虛偽的陷阱。
「嘖嘖,太子殿下,你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故意搖了搖頭,闕炎熾不顧她的抗拒,大掌硬是撫上她冰涼的額間。
很好,沒有發燒的跡象,應該沒事了。
「我看不到有任何君子在這裡。」上官熙嫿抿緊粉唇。
對於她的牙尖嘴利,闕炎熾僅是濃眉微蹙,彷彿覺得有趣。
「你很恨本皇爺?」
「對於害我國破家亡的兇手,你覺得我該有何感覺?」上宮熙嫿揚起一抹譏誚的笑,像朵傲然不屈的冷梅。「你的問題顯得無知!」
微微瞇細鳳眸,闕炎熾終於發現問題的癥結點在哪裡。
若是他以為他是逼死鳳來國皇帝的兇手,那麼他恨錯人了,他僅是率大軍壓境,輕而易舉的突破鳳來國防線,真正逼死鳳來國皇帝的人,是早回北原的闕龍印。
念頭轉歸轉,闕炎熾並沒有說出口,因為他想不出該解釋的必要。
上宮熙只是個奴隸。
就算他對他的興趣比旁人多一些,還是改變不了他奴隸低下的身份。
主子是不需要對奴隸解釋的。
「你知道嗎?」眼瞳裡映滿她清麗倔傲的容顏,闕炎熾忍不住脫口而出,「若是你懂得服從卑微,你往後的日子肯定會比較好過。」他想狠狠蹂躪他的傲骨,卻又擔心過程太過嚴苛殘酷。
種種複雜的情緒在他胸臆間交錯。
上宮熙嫿絕美的臉龐飛快掠過訝異的表情,旋即掩去。
「我不需要你的憐憫!」她強硬的態度依舊。
這個男人的性子如海洋般深沉善變,她早已領教,她不會無知的相信他的一時好心。
「人生總有很多抉擇點,由你自己決定你要走的路,」緩緩垂下黑眸,闕炎熾說不出此刻心中的感覺,有點遺憾、又帶點興奮,詭譎的期待在血液裡沸騰,彷彿自己早預料到他的拒絕。「既然你拒絕本皇爺的好意,本皇爺當然尊重太子殿下的意思,那麼現在——」他揚眸看他。「立刻滾出本皇爺的營帳。」
夜正深,深秋寒風刺骨,外頭的寒冷和帳篷裡的溫暖有著天壤之別。
沒有絲毫的猶豫,更沒多看闕炎熾一眼,上宮熙嫿僅是默默離開軟榻,走出帳篷的神態就像不容侵犯的女王。
緊緊盯著他挺直的背,闕炎熾神情高深莫測,教人摸不透他心底真正所想。
遺憾哪!
強烈的遺憾湧上他心間,複雜到連自己都感驚訝。
上宮熙若是女子,他肯定會摘下這朵扎手的薔薇;但他若是女子,他就失去蹂躪他一身傲骨的樂趣,和他針鋒相對、等他反叛自己的詭譎期待在血液裡熱烈翻攪,強烈得不可自拔。
上官熙。鳳來國的亡國太子……
他的出現在闕炎熾黑暗的人生裡引起滔天巨浪,那是他始料未及的。
第四章
天才濛濛亮,大地籠罩著一層淡淡薄霧,上官熙嫿輕手輕腳地掀開毛毯,目光瞥向書案旁撐額假寐的男子。
是的,她的身份不再是鳳來國公主,身為階下囚的她必需忍辱負重的伺候仇人,做著低賤的工作,僅是短短幾日,她卻深刻體會到人世間的無常。
不過自從那日最後一回不歡而散的談話後,這半個月來闕炎熾倒是不再刁難她,甚至連對話都極少,遇到非開口不可時,也只是短短幾個字,他總是用一種深不可測的眸光望住她,彷彿在猜測她何時會受不了而崩潰。
她不明白他還會停留鳳來多久,也不明白為什麼他寧願住在營帳也不入住鳳來宮殿,反正原因她不願細想,闕炎熾不入住宮殿也好,以免他污染了那個地方。
「小熙,你的動作還慢吞吞的,難道不怕誤了時間?」帳外傳來小蔚刻意壓低的叫喊,「快出來吧!」
小熙是小蔚自動改變的稱呼,或許是因為上宮熙三個字太拗口吧!至少他這麼叫她時,她並沒有反對。
穿上薄襖子,上官熙嫿和小蔚到井邊汲水。鳳來國雖地處南方,入冬時還是會下起薄雪,當雪花飄下的剎那,鳳來宮殿外的冷梅開得正美,回想起去年和樂幸福的景象,上官熙嫿不禁悄悄紅了眼眶,貝齒咬住下唇。
景物依舊,人事全非哪!
「啊!好痛!」玉手握住桶沿的瞬間,一股刺痛竄入心間,上官熙嫿猛然回過神,低頭看向自己因水泡紅腫破皮的雙手。
「怎麼啦?你受傷了?」聽見她喊疼,站在一旁的小蔚趕過來察看,一見她慘不忍睹的掌心,他不禁蹙眉。「天哪!好慘!」
好端端的,怎麼會搞成這副德性?!
「不礙事的。」不禁再次痛恨起自己的嬌弱,上宮熙嫿猛然合掌,故作無事地提起木桶。
「你的手都已經成了那副德性,這種粗活還是我來吧!」小蔚畢竟年紀小,不懂欺負人那套,他體貼的拿過木桶。「你的手需要好好休息。」他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