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被賣到這裡來的,」宮雪菱咬牙切齒地說:「而且把我賣掉的那個傢伙應該也是江湖中人!」
「難怪!」宮仲卿恍然大悟。「那傢伙一定是怕了,擔心最後終究會找到他頭上去,屆時他可就吃不完要兜著走了,所以趕緊招供出來,又擔心我們找他麻煩,才會請我們不要追究了,真是狡猾!」
總算都明白了,宮雪菱心頭有說不出的感動,沒想到她那個莊稼人夫婿不但沒有再娶另一個老婆替他生兒子,對她這個有九成九應該已淹死在黃河水中的妻子,他竟是那樣執拗,頑固地不肯放棄。
還有婆家的人,對她這個不曾見過面的媳婦也如此盡心盡力,居然說要找她找到死!
她的心酸澀,她的眼眶濕潤,好想哭!
「別哭,」宮仲卿環住她用力摟了摟。「這時候應該高興啊!」
「人家才沒哭呢!」宮雪菱逞強地用力眨回淚水,再抬高下巴。「沙子跑進眼睛裡了啦!」
是啊,這草原上的沙子可真多,不是嗎?
宮仲卿莞爾,「幸好妹夫家的人對這片大漠草原好像挺熟的,不然要我和爹在這裡找人,恐怕還沒找到人,自己先迷路了!」他又說。「不過這裡真的很寬闊,一個個地兒慢慢去找,可能要找上一整年也未可知,恰好這季節是蒙古人舉行奈亦日大會的時候,妹夫便提議說先到奈亦日大會找找看,說不定就找著了……」
「聰明!」宮雪菱得意的稱讚夫婿。「我們正要去奈亦日大會呢!」
「那就對啦,不過韃靼人有韃靼人的奈亦日,瓦剌人也有瓦剌人的奈亦日,大家商量一陣後,決定分成兩邊人,一邊找瓦剌人那兒,一邊找韃靼人這兒……一
「笑哥呢?」宮雪菱忙問。「他找哪邊?」
「瓦剌人那邊。」宮仲卿歉然道。「不過我們分手沒多久,接到訊息後,他應該很快就會回頭趕來了。」
「喔……」宮雪菱很明顯的流露出失望的神情。
「還有……」宮仲卿的表情十分奇異。「記得吧,妹夫總是笑吟吟的?」
「對,跟白癡一樣。」宮雪菱喃喃道。「從新婚第一面起,他就是那樣笑嘻嘻的,除了睡覺的時候,從來沒有失去過他的『傻笑』,生氣的時候也是,殺人的時候也是,甚至那回在毒龍谷,他也是笑咪咪的罵說:『該死的二叔,裡頭明明有五條大蟒蛇!』然後就昏死過去了,明明痛得要死說,他還……」
「但過去一年裡,我們連一次也沒見到他的笑容過!」
宮雪菱怔了怔,「耶?」錯愕的驚呼。「一次也沒有?」
「一次也沒有!」宮仲卿重重地又重複了一次。「他甚至沒回去探望過芙兒,只一心一意專注在尋找你這件事上。老實說,爹很擔心,倘若一直找不著你,雖然妹夫沒有明說,但恐怕他是不會再娶了,真的會一直找你找到最後一口氣,到時候獨孤家代代單傳的擔子又該由誰擔起來?」
「他……」宮雪菱吃驚了。「不會再娶了嗎?」
「不會了!」宮仲卿斬釘截鐵地說。
宮雪菱驚愕地與宮仲卿四目相對,好半晌後,她眼中的驚愕才逐漸被遲疑取代,然後又慢慢浮現一抹希冀。
「大哥。」
「嗯?」
「你想……」
「什麼?」
「笑哥他會不會……」
「如何?」
「有……有一點點愛上我了?」
宮仲卿靜了一響,忽地怪叫起來,一臉不可思議。「不敢相信,妹夫都為你做到這種地步了,你還問我這種話?」
「說不定……說不定那只是夫妻之情嘛!」宮雪菱吶吶地辯解。
「見鬼的夫妻之情!」宮仲卿似乎生氣了。「夫妻之情是慢慢培養出來的,多少時間才有多少夫妻之情,就你們兩個之間來講,光是兩年的夫妻之情還不足以使他為你做到這種程度!」
「你是說……是說他……他……」宮雪菱囁嚅著想說又說不出口,就怕失望。
「妹夫深愛你!」宮仲卿毫不猶豫地替她說出來。「任何人都可以很清楚地看出這一點。」
他愛她?!
「他……」宮雪菱宛如作夢般低喃。「愛我?」雖然這是她最渴望的事,但就因為太渴望了,反而一時不能相信。
「不然他為何願意與你同生共死?夫妻之情?」宮仲卿搖頭。「不,二十年的夫妻之情可以,十年也或許可以,但兩年,絕對不夠!否則這世間就不會有那麼多再娶、再嫁的鰥夫和寡婦了!」
是嗎?兩年的夫妻還不夠培養出生死與共的情分嗎?
嗯,也許是,就如大哥所言,對大多數的夫妻來講,那是不夠的,不然這世間就不會有那麼多鰥夫再娶了。
所以,獨孤笑愚是真的愛她的?
宮雪菱又怔愣片刻,忽地哽咽一聲,終於相信了。「笑哥愛我?他真的愛我?」她呢喃著,真的哭出來了,熱淚滾滾而下,又哭又笑。「大哥,笑哥愛我呢!他愛我呢!」
她愛他,也一直渴望他能愛她,現在,她的渴望真的實現了!
「真是後知後覺!」對於這個人在福中不知福的小妹,宮仲卿真是又好氣又好笑。「好了,別哭了,不怕你那些小叔們笑話你嗎?」
宮仲卿一提醒,宮雪菱方才想到他們還在對戰呢!
然而轉眸一瞧,卻發現混戰早已結束了,韃靼人正在清點死亡人數,並處理傷患,而她面前不知何時又多了好幾個漢人。
「大哥,還不快幫我介紹!」她急忙催促宮仲卿幫她介紹。
面前起碼有三個中年人,也就是說七閻羅之中有三位就在她眼前,而她最想認識的就是頭一位到達的那位中年人,遠遠的瞧不真確他的容貌,但他那一身駭人的武功她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人似虛、影似幻,千百道人影回出千百道爪影,一爪一顆血淋淋的心,活生生挖出、活生生掐爆,那樣殘忍、那般狠毒,雖然左臂衣袖裡頭是空的,但光是一隻右手就夠殺得那些韃靼人驚魂喪膽、魂飛魄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