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鏞瞄了瞄床上面色蒼白的女子,心裡想,這位姑娘是何方神聖,竟然能讓主子為她擔憂?
許大夫仔細看過陸采衣之後,起身對步無忌道:「步爺,這位姑娘是失血
過多,加上身虛體弱,才會昏迷不醒,只要再讓她休息數天,自會慢慢好轉。」
「她體內尚有餘毒嗎?」
「沒有了。」
「她過些時候真的會醒來?」
許大夫愣住。步府三代皆由他看病,這是他頭一回見到步無忌緊張的神情,他的目光不由得往榻上一瞧,突然想知道這位姑娘究竟是何人,為何能夠讓冷靜的步無忌慌了手腳?
「爺,您這話分明是不信任許大夫的醫術。」葛鏞以平板無波的語氣低聲提醒道。
步無忌一凜,望向許大夫呆愣的模樣,這才發現自己的失態。「許大夫,這位姑娘因我而受傷、中毒,我必須確定她真的無恙。」
雖十分好奇,但許大夫深知步無忌不愛他人探其私事的性子,因此並未多問。「步爺請放心,這位姑娘應該已無大礙。老夫這就去開幾帖藥方。」
步無忌點頭,以眼神示意葛鏞送許大夫離開。
葛鏞在退出房門之際,不動聲色的瞧了瞧一臉凝重的主子,除了納悶、不解外,還有更多的疑問。
爺這一輩子唯一動心過的女人,就是他那自小訂親的未婚妻陸采蝶,奈何人家根本對爺不屑一顧,甚至在成親前便連夜逃婚。
而現下這名姑娘不知是何方人物,竟能讓沉穩的爺顯露出慌張、不知所措的神情?
原本以為爺不會再碰情愛,沒想到這位姑娘能夠再讓爺動了心。
看來他不用為爺操心,擔心步家會無後了。
嗚,他終於對得起泉下的老爺,老夫人!
*** *** ***
好安靜。
陸采衣覺得自己彷彿置身一處杳無人煙的山谷,沒有人世間的紛擾,讓她能好好歇息、沉睡,直到她願意醒來。
兩扇黑睫眨了眨,她過了好一會兒才睜開眼。
映入眼簾的不是熟悉的屋子,她愣了愣,望著這個陌生的地方,好半晌才想起她昏過去前所發生的事。
有人要殺步無忌,還找上門來,她奮不顧身的為他擋下一劍,重要的是,他竟然不顧禮節的救了她。
她吃力的坐起身子,一絲疑問浮上心頭。
坦白說,連她自己都不明白,想不透為什麼會拿自己的命去救他,她與他之間僅是淡如水的君子之交啊。
還是因為他曾經是她的丈夫?
或許是剛清醒,也或許是這些事太惱人,微微的疼痛在陸采衣額角泛了開來,迫得她無法再想。
「你終於醒了。」
低沉的聲音自頭頂傳來,她抬起頭,對上步無忌含笑的俊容,心倏地一陣狂跳。
「你在想什麼?連我進來都不知道。」他微笑著問。她整整睡了三日,也讓他提心吊膽三日。要不是知曉許大夫醫術高超,他極有可能會衝動的前去砸了許大夫的招牌。
「頭有點昏,所以才會沒聽見你進來的聲音。」不知該如何面對他含笑的表情,陸采衣將目光望向他處。
步無忌盯著她毫無血色的小臉,心中頓起憐惜之情,大掌不由自主的撫上她柔嫩的臉龐。她昏迷的這些天,他的心就像是被顆大石壓住,如今她終於醒來,他頓覺放鬆許多。
陸采衣不敢動,他寬厚的大掌,溫暖的體溫,都會讓她想起他救她的那一夜,不該發生卻又無力阻止的事。
「幸好你沒事。」他吁了口氣,低啞的聲音中有著釋然。
她移眸望著他充滿關懷的雙眼,理智和情感正在她心中交戰,她應該提醒他逾矩了,另一方面她卻又不捨,她想被他這麼的關懷、呵護著,那感覺很溫暖、很幸福。
原來被人疼寵是件令人沉溺的事。
「你瘦了。」這項認知讓他的胸口湧起些許不舒服的感覺。
「有嗎?」她這麼問,認為他只是隨口一說。她不過是受了傷,能夠瘦到哪去?況且,她也還不到弱不禁風的地步。
「嗯。」步無忌點頭,渾然不覺自己的掌還在她臉上游移,「是我不好,不該讓你受傷。」
他這句愧疚的話語彷彿一盆冷水淋在陸采衣頭上,逐漸失控的理智驀地被拉回。
「步爺,你知道你此刻是在做什麼嗎?」她語氣倏冷。
步無忌愣了愣,這才驚覺自己做出了什麼唐突的舉止。
他垂下手,笑了笑,欲借此打破尷尬的氣氛,卻怎麼也無法抹去佳人慍怒的表情。
「我又欠了你一條命。」他刻意讓語氣顯得輕快些。
陸采衣繃著臉沒有回應,再瞧了屋內一眼,心裡忽然有種不祥的感覺,這兒是哪裡?」
「是我的府邸。」
步府?她震驚的瞪大眼眸。天呀!她怎麼會來到一處不該來的地方?
「我該回去了。」她慌忙的掀開錦被急著下床,沒想到差點跌倒。
「你要做什麼?」他趕緊扶住她。
「我要回去。」她甩開他的手。「放開我。」
「陸兒。」步無忌沉聲低吼,震住情緒有些失控的陸采衣。「你到底是怎麼了?」為什麼她會這麼慌亂,這麼害怕?
她因他的呼喊而稍稍冷靜下來,但胸口仍因為剛才激動的舉止而不住起伏著。
她不要待在這兒,待在這個她不想再踏進、再想起的地方!
「怎麼了?你臉色很難看。」步無忌眉頭一皺,盯著她那簡直要哭泣的小臉。
「我要回去,必須回去,馬上回去。」
「我這裡又不是龍潭虎穴,你有必要這麼緊張嗎?」她的小手冰冷得讓他感到心驚,隱隱約約中,他覺得她怕的是別的事。
「一個女人無故住進男人的家中,你要我以後怎麼見人?」心頭的慌亂讓她無法冷靜以對,只好隨口說了個借口。
「那麼當初你救我時,怎麼又沒有想到你往後會面臨的處境?」他反問。
因為她的問話聽來像是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