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漠的望著她。
察覺到耿新白的視線,昀珊連忙轉身,不著痕跡的擦乾眼淚。
「少爺,您要在這裡梳洗還是去浴室?」
聲音平穩聽不出起伏,就像他的聲音一樣。他平靜的想著,真像他,她真是像極了他,像到已經讓他不會去嫉妒她的健康,因為健康的她被他拖累得比他還要憔悴。
「少爺?」昀珊整理好了情緒轉身看向他,看他空茫的看著天花板不說話,壓下的眼淚一剎那彷彿要再度上湧,衝動讓她脫口而出,「少爺,我想請假出門。」
他卻只是沉默的看向她,內心冷笑一聲,她終於要丟下他了。
「少爺,我現在留在您身邊也不會有什麼幫助,不如出去找希望。」
沒有希望她就去找,就這麼看著他等死,她做不到。
「所以少爺,請堅持下去,等我回來的那一天。」
耿新白看著面前漲紅臉等待承諾的女人。齊耳的短髮,不施脂粉的清秀面容,如果打扮一下應該稱得上美麗,可是這朵美麗的鮮花,卻陪著他一起沉入死神的陰影。
他冷冷淡淡的說:「好,我等你。」
答應她又何妨,反正二十六年的生命裡他曾有過太多類似的承諾,那些承諾最後都是帶著歉意的歎息,再來一回也無所謂。
聽到他的回答,昀珊繃緊的神經稍稍放鬆了一下,可是心中另有一根弦卻力道滿漲到了極限。
她迫不及待想出發了,如果希望真的是在黃山的話,她一刻也不要耽擱!
她眷戀深深的看著他,然後深吸一口氣,關門離去。
幾天後,耿新白在二樓聽到汽車離去的聲音,他轉頭看著窗外的天空,露出一抹幾不可察的微笑。
「好吧,顧昀珊,既然你說要為我尋找希望,那麼這個名字從今天起,我就勉強記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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昀珊來到黃山的時候終於明白了一句話——
東邊日出西邊雨。
這是一個隱沒在群山的小村落,觀光旅遊區和它相隔了很遠,除了村中的人很少有外人來往,石板路泛著青苔穿過寂靜的古老城鎮,一路延伸上山。
她提著行李一路打聽而來,到達的時候真的沒想過會是這麼一處世外桃源,若不是行人的打扮並非長衫布裙,她真的以為自己穿越時空回到了古代。
「山裡就是這樣,我們這裡還算山腳下,如果上山,小姐不是更要吃驚?」
小小旅店的老闆娘笑嘻嘻的,店裡的一切傢俱都是竹製的,泛著古樸的光澤。
昀珊只稍微停留梳洗了一下,就按照老闆娘指示的方向上了山。
小紗說那個高人叫蕭塵,聽起來就像個隱士的名字,據說有些異能可以摸骨算命,時常會有人來到村裡找他。
難道小紗是要她算耿新白的命?這樣好像有些多餘,知道了又如何,可是既然來了,不如去算一下,如果能算出耿新白可以獲救也不算自來一場。
走在被山霧打濕的石階上,她沒一會就氣喘吁吁,向上看去,狹窄簡陋的石階一路迤邐向山間,隱約又在轉彎後明滅可見。
看來想要去找這個蕭塵大師的人,一定都必須用這石階來證明自己的誠心。鞋子很快就開始成為虐待腳的凶器,想了想,她乾脆把褲腳捲起來,脫下了鞋子。
清涼的山石冰鎮了紅腫的腳心,連帶疲勞也去了大半。連夜登機、轉車到現在,她還不曾闔眼,這下可算頭腦清醒了一些,也有心情看這片難得一見的山林美景。
昀珊越走越累,喘氣也越來越厲害,連拿在手裡的鞋子都顯得沉重無比,可是想到遠方的耿新白,她還是咬牙堅持著。
山回路轉,她再一次坐倒在石階喘氣時,身旁的小路走出來一個異常高大的身影,背上彷彿還背著什麼。
一路上山來,鮮見人煙,即便有人也是看她幾眼就擦肩而過,而到半山腰後,她就不曾再看到什麼人了,昀珊好奇的看著他。
男人是很平凡的山裡人長相,敦厚冷硬,看到她的時候彷彿看到了一塊石頭,目不斜視的就那麼走了過去。不過他經過的時候,她看清了男人身上背著一個人。
和男人比較起來,那個被背著的人身形消瘦,穿著改良唐裝的上身看起來是個成年人,下身看起來卻有些畸形,由於背對著,昀珊沒能把他看得清楚。
她又歇息了一會,直到突然意識到太陽快下山了,如果她不快找到那個什麼高人的話,恐怕不是會露宿山裡就是摸黑下山跌斷脖子。
想到這裡,她連忙起身往那幾乎快消失在山路轉彎處的身影衝過去。
她喘呼呼的問:「那個……請問蕭塵大師在哪裡?」
男人站住了,連同他背後的人也一起回過了頭。
許久,被背在背上的人用屬於男人的低沉聲音回答,「你找我?」
昀珊看清楚他的臉,心突地漏掉一拍。男子蓄著長髮,緊閉的雙眼,年輕俊美的線條,出塵的氣質在一剎那間讓她以為她看到了耿新白。
他是蕭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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昀珊恭敬的坐在竹凳上,她的鞋子放在一邊,紅腫破皮的腳已經在那個高大男人的幫助下上了藥,而蕭塵則沉斂的坐在她的面前,接受她的打量。
他應該很年輕,隱在唐裝下的下肢異常瘦小,從他出入都要高大男人幫助的情況下看來,他應該是不良於行,那雙始終沒有睜開的眼睛看起來也不樂觀。
可是這樣的缺陷在他的身上卻不顯醜陋,只有遺憾。遺憾這麼一個美麗不凡的人物卻是殘缺。
「如你所見,蕭塵是個又瞎又瘸的殘廢。」
蕭塵不卑不亢的打破沉默,然後從袖裡摸出一個東西,她沒看清楚。